他惊出一身冷汗,喝问道:“她人呢?郝三梦,她去哪儿了?”
两辆消防车这时一前一后刚刚赶到,消防员一边清场,一边拉起水枪灭火。
“还有人在里面,你们赶快进去救人!”外面剧组的人有人喊道,“我们导演还在里面,还有设备……”
妙贤急了,拉住一个剧组的人就问:“你们导演怎么会在里面,三梦是不是跟他一起进去了?”
被他拉住的人不认识谁是三梦:“程导就没出来啊,他一个人闷在里面看镜头,我们都不敢去打扰他。”
至于是不是有其他人进去了,这兵荒马乱的,他一时也没注意。
妙贤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手脚冰凉,想要冲进去,消防说什么也不让。
进去搜救的消防队员很快出来了,一起出来的还有三梦,帮忙架了两个人,一个是导演程贵,另一个居然是钟靖斐。
大导演基本是一氧化碳吸得够够的,已经昏迷了,钟靖斐还有点意识,知道救他的人是三梦,看到妙贤还跟他打招呼,竖起大拇指:“……哎,三梦真能干……”
妙贤紧紧盯着他们,就见她一头一脸的烟灰,眼睛都被熏红了,还跟着把意识不清的两人送上救护车,才拍了拍跟她一起救人出来的消防队员的肩膀:“辛苦了啊。”
他跟过去,上前一把拉过她:“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声不吭跑进去,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
“干嘛啊,突然这么大火。”她不以为意,“我听剧组的人说导演昨晚就在里面剪片子,可能还喝了酒,我就冲进去看看呗。这俩家伙大半夜在里面喝酒,谈得投缘喝高了,这火八成也是烟头引起的。救人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嘛,我受过专门训练,没关系的。”
何况剧组是她牵线弄进来的,片子拍得好不好她不在乎,别一把火毁了光照寺几百年的基业,还闹出人命,那就不好了。
只不过她这样轻飘飘一句话,似乎惹得妙贤不高兴极了。他放开了抓着她胳膊的手,脸色苍白,只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走了。
这是怎么了?三梦留在原地,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火势很快被控制,古朴庄严的罗汉堂不说全毁,也基本烧得差不多了。好在火势没有扩散到别处,除了这一处侧院之外,光照寺其他地方不受影响。
大火过后,满地狼藉,污水留下一个个水洼,沼泽一样。僧众各归各位,生活起居照旧,妙贤却还有很多善后工作要处理。
要的一点,就是向长老和圆觉解释为什么会有这场火?为什么有个诺大的剧组连续这么长时间在寺内借景拍摄,究竟是谁的主意,谁拍的板?
圆觉也来了,他久病在床已经很久没管过寺里的事,直到今天这场火才把他给惊动。
妙贤坐在上的位置,神情肃穆,好像已经做好一切准备接受所有的责难。
三梦坐在他旁边,也是忐忑到了极点。这是光照寺内部的会议,照理她是不应该参加的,但她不能让妙贤帮她背锅,特意求圆觉允许她到场。
整个会议的气氛沉重极了,长老们都是极有涵养的高僧了,但毕竟还是有各人的脾气,问责起来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对于是谁同意剧组进寺拍摄,谁对他们这几个月以来的作为负责,妙贤很干脆地说:“是我。”
三梦急了,站起来要说话,被圆觉拉住。
稍安勿躁。
她只好又坐下来,眼睁睁看着他把责任都揽上身。
长老们当然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宗山是属于陈家的,陈家人作为光照寺院家甚至不能被弹劾。但光照寺近百年都没有失火过,佛家又讲的是因果循环,有果必有因,这样一场业火,必定有它的原因,绝不仅仅是疏忽二字能搪塞过去的。
妙贤光是自省其身就很累了,最后还要跟他们商议处理的结果。
殿堂烧了,修复重建是必须的,圆觉终于说话了:“那就修吧,反正几十年没修,也是时候该翻新一下了。”
他看了儿子一眼,拍了拍轮椅扶手,借口太累,让人先送他回去了。
这算护短么?
三梦等所有人走了,才问妙贤:“你没事吧?”
他脸色苍白,比他父亲更像一个生病的人。她真怕他会坚持不住,随时随地倒下去。
“长老们也真是的,之前知会他们的时候又没人反对,现在出了事就全都怪你,这不公平啊!而且剧组明明是我介绍来的,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他瞥了她一眼。
“本来就是嘛,要怪就怪我好了,我还……”
“别说了,”他打断她,“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什么?她在学他的样,把责任大包大揽上身呀。说白了,她还是不希望他为她受委屈。
可为什么他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够了,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