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群山,山中有村,相传村有古人,在此偶见仙人,华光瑞彩,凭虚御风,使他窥一目而羡终生,为求仙问道苦等百年终未能偿其所愿,遂令后人世代等盼,故村名……寻仙。
……
酷热死死抓住了夏天的尾巴久恋不去,纵使那恍如天工画笔的秋风,也没能带来丝毫凉意,只留下一笔枯黄。烈阳悬空,大地龟裂,就连村尾的老榆树也在打着瞌睡。
村旁的林中,一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身穿麻布坎肩,背负精巧短弓,正在摆弄一些绳索,木刺。
远处一女童生的目似能言,眉如弯月,头扎马尾小辫,手持装水葫芦,雀跳而来。
“阿兄,原来你在这。”
少年急忙摆手:“俏妹,别过来。”
女童驻足,不敢乱动,又颇为好奇。
却见那少年小心翼翼走近女童,引她细看地上枯草,而后慢慢扒开枯草,露出一段细小丝线,轻轻一拨。
砰!两根弯曲木枝瞬间弹直,将地上一索套生生系死。
再一拨不远处的草杆,‘咻’的一声,一根木刺射飞出去。
俏妹眼露惊色,又有几分好奇:“这些东西,就能捉住那几只偷鸡的黄鼠狼吗?”说话间,俏妹递过葫芦:“阿兄,喝口水吧,你的嘴唇都裂开了。”
数月来寻仙村滴水未落,溪流断截,就连唯一一口井也已干涸,家家户户的水早已所剩无几。
少年接过葫芦微微摇晃,听闻里边水声稀疏,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将葫芦递了回去:“我不渴,留着俏妹喝。”
俏妹预想再劝,却见少年神色坚定,只好接过葫芦,双手抱在怀里如同至珍:“我也不渴,等阿兄忙完一起喝。”
少年擦了擦额角汗滴,瞥了一眼空中烈阳咒骂道:“这该死的老天不下雨,连这黄鼠狼也兴风作浪,偷鸡偷鸭,还伤了邻家幼童,今晚收拾了它们,也好给俏妹做件冬袄。”
“我帮你吧。”少年急忙摇头:“那黄鼠狼机敏狡诈,我还需多做一些,外边酷热难耐,俏妹乖,回家等我。”
这少年名为莫凡,数年前,寒冬腊月,村中老猎户入山打猎,但见皑皑白雪中似有一棉布包裹,打开后竟是一婴童,白白胖胖讨人喜爱。
老猎户不忍婴童受冻,或被山间野兽所食,又寻不得那狠心的爹娘,便将之抱回,回家后发现包被中还有一个针盒,一本医,一块古玉,玉上刻有莫凡二字,那老猎户也不知何意,索性将婴童以此为名。
老猎户捡了一男,过两年儿子儿媳又生下一女便是俏妹,男女双全自是欢喜。可险山恶水精怪繁多,不久后,儿子儿媳田间劳作时,却被妖狼所害,就连老猎户也在两年前无疾而终,只留下小莫凡和俏妹相依为命。
悄然间夜幕降临,将寻仙村丢进了沉寂中。
莫凡已将陷阱布置妥当。他蛰伏于草丛之内,如泥塑一般纵使蚊虫叮咬亦纹丝不动。
直至深夜,圆月当空,远处的黑暗中忽地闪烁起了几点幽光。那幽光两两一对,澄明闪亮,一纵一纵的由远及近,有六七双之多,正是一只只黄鼠狼。
莫凡悄然取下背后短弓,搭上短箭谨慎准备,同时心中期盼,那些黄鼠狼能够触碰陷阱机关。
可那走在最前的黄鼠狼却在机关处停了下来,另外几只尾随而至,均驻足不前,它们谨慎异常,时而站立了望,时而低首轻嗅,左观右看后聚在一处,好似在研究着什么一般。
莫凡的心不免提悬,曾听老人说起过,稍微上点年头的黄鼠狼都机敏警觉能掐会算,甚有成精得道者,难不成它们发现了陷阱机关?
不多时,七只黄鼠狼似有决定,它们分成两拨,左右绕路前行,竟然恰好可以绕开陷阱覆盖范围。
也正因如此,其中三只距离莫凡藏身之处越来越近。
待那三只黄鼠狼距离自己只有数尺远时,莫凡果断松开弓弦,‘砰’的一声,羽箭应声而发,带着破空之声,准确将一只黄鼠狼射翻在地。
霎时间,其余黄鼠狼惊慌乱窜,慌不择路,其中一只误闯陷阱触碰机关,被弹射出的木刺击杀。
与此同时,莫凡从草丛中跃出,动作娴熟的拉弓搭箭,一箭射出,虽非百步穿杨却也颇有准头,竟将那已经逃出数丈远的黄鼠狼射杀。
待他再次开弓搭箭时,其余黄鼠狼早已经消失了踪迹。他收好弓箭,又解除了地上陷阱机关,免得误伤了村中孩童,这才拎着那三只黄鼠狼的尾巴准备返村。
忽然,林中刮起一阵怪风。
这风来的突兀,吹的劲猛,吹得林下草丛簌簌作响,树木枝条剧烈摇曳,空气中还夹着几分腥臭味道。
莫凡心中起疑,却见那黑暗中,两点幽芒缓缓走来,他立即丢下猎物,取出背后弓箭戒备。
当幽光来到近前,竟是一只体型不逊山猫的黄鼠狼,怕是有了些道行的精怪。
惊疑间,黄鼠狼口吐人言:“可恶,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竟敢杀我儿孙,今天需让你以命相偿。”其声纤细,阴阳难辨。
莫凡强自镇定,看了看地上的三具黄鼠狼尸体,料想这黄鼠狼精必是为了寻仇,既然如此,当先下手为强。
待那黄鼠狼精话音刚落,他直接便是一箭射去,动作娴熟敏捷,干脆利落。
却不料,黄鼠狼精不躲不避,而那羽箭到它面前一尺远处便停在空中,随后落地。
“岂有此理,你这毛童胆大包天,不知死活,见了本仙还敢造次。”说话间,黄鼠狼精周身玄光闪烁,身形迅速胀大,不消片刻竟然形似猛虎一般。
寻常猛兽,或可一战,可这成了精的黄鼠狼,凡人之力势必无法匹敌,莫凡想转身撤逃却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黄鼠狼精来到近前,眼露凶光,嘴角垂涎,显然起了杀意,待它张开血口欲咬杀莫凡时却是微微一愣。
它仔细打量了莫凡一番,似在盘算什么,几息之后,言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福德不浅,也罢,如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今日之仇,我便可以不做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