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家虽然是蜀中的名门望族,然而这些年无人在朝中为官,按照朝廷的律法,若子孙辈再无有出息的人,家族就要彻底没落了。凤子鸣从小就知道凤家拮据,顶着望族的名头,可他那个继母却只有一套像样的首饰,平日也不敢出门宴游。
所以他背负着振兴家族的重任,所有一切都可以利用,只要能站到那个最高的地方去。
凤子鸣让夏初岚和夏初婵先回府,他来应对萧碧灵。
萧碧灵原本就想教训一下夏家的姐妹,看到凤子鸣维护,心里更是不舒服。她让人拦在那儿,不放夏初岚她们走。
双方正僵持着,又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萧昱从马上翻身下来,几步走到萧碧灵的面前,一把擒住她的手腕:“萧碧灵,你闹够了没有?”
他统领整个皇城司,天生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压迫力,加上整张脸冷若冰霜,十分骇人。
“哥哥,你弄疼我了!”萧碧灵弯腰道。
萧昱又看了拦着夏初岚的人一眼,那人连忙退开。萧昱面无表情地说:“夏姑娘先回去,这是我们的家事。”
夏初岚行了礼,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拉着夏初婵进去了。
等她们进去以后,萧昱冷冷地看向凤子鸣:“凤大人真是好手段。只会拿捏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算什么本事?一个知府,爬上来很困难,摔下去却很容易。”他的口气十分狂妄,却没来由地让人相信,他是萧昱,他便能做到。
凤子鸣的脸瞬间白了白,萧碧灵用力甩开萧昱的手,护在凤子鸣的身前:“哥哥,凤哥哥从小就待我很好,我愿意嫁给他。我知道你和爹娘是怎么想的,但这次若不是皇上拦着,那些人就要将我推出去和亲了。眼下跟金国是战是和都不知道,你们真的宁愿我嫁到金国,也不愿意我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吗?”
萧昱的下颌绷紧,整张脸更显得冷峻。他的手在袖中握了握,沉默了半晌,负手道:“碧灵,回马车上去,我有话跟他说。”
“哥哥……”萧碧灵生怕萧昱做什么。她知道哥哥的手段,皇城司的人,哪个不是双手沾满鲜血的。
“你若不想我对付这个小子,最好乖乖地听我的话。”萧昱面无表情地说道。萧碧灵看了凤子鸣一眼,到底是畏惧兄长,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马车上去了。
凤子鸣在萧昱面前,有种发自骨子里的战栗和自卑。对方是天潢贵胄,真正的天之骄子。而他只是顶着名门的头衔,其实盛名难副。
也不怪萧昱看不上他。有时候他也不想那么辛苦地往上爬,不想做那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还如当初在太学时一样洒然。可惜永远回不去年少的时光了。
萧昱双手抱在胸前:“你想要娶碧灵,就别去招惹夏家的姑娘。一个月内到崇义公府来,我便给你机会。”说完,他也不等凤子鸣回话,迈开长腿走了。
他上马之后,又看了夏家一眼,命令萧碧灵的马车跟他走,留凤子鸣一个人在原地。
夏初岚进家门之后,让下人关好门。凤子鸣既然招惹了萧家的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夏初婵早就吓得面色苍白,她觉得很难过。不仅是凤子鸣有清源县主这桩姻缘,她和三姐都争不过。还有清源县主所拥有的一切,她都觉得好生羡慕。
因为那是县主,所以想要什么样的夫婿都可以。自己却不行。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夏初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平日里也不怎么亲近,便没说话。
杨嬷嬷来找夏初岚,说杜氏要她到石麟院去,商量一下给夏柏青送什么贺礼。他们到了石麟院,杜氏正在屋里跟夏衍说话。她今日的精神好多了,看到夏初岚进来,笑着问道:“凤大人走了?”
夏初岚坐在夏衍的身边,点了点头:“走了。娘,我跟凤大人的事,大概是不成的。”
“怎么了?”杜氏的笑容敛了起来。
夏初岚便把刚才家门外的事情跟杜氏说了。也没提凤子鸣利用她的事,只是说道:“原先他们的婚事受阻,凤大人心灰意冷,才想要与我们家结亲。现在清源县主亲自跑来找他,想必还是可以再续前缘的。”
杜氏叹气,她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桩内情。当初她就觉得有些蹊跷,凤子鸣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还没定亲?后来她让杨嬷嬷去打听,才知道凤子鸣在建康府的时候,私下里的风评不太好。她想岚儿那般才貌,也许能叫凤子鸣看上,让他此后收心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现在才知道,原来人家是早就心有所属了,还是那么尊贵的县主。
夏初岚犹豫了一下,想跟杜氏说件事。但她还未开口,思香在外面说道:“夫人,六平拿了一个青布包过来,说是从临安的国子监传来的。大概是这次补试的结果,要亲手交给六公子。”
夏衍立刻站起来,走出去将青布包拿了进来。他知道自己时策答得不错,笔试的内容跟三叔说过,三叔毕竟没考过补试,也说不上好坏,但说成为外舍生应该没问题。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青布包,翻开那黄皮的,从头看起来,越看眼睛睁得越大。满屋子的人都在等他说话,他又把最后的结果那处看了三遍,才大声说道:“娘,姐姐,我考上了!我被太学录为内舍生了!”
内舍生就是太学正式在编的学生,不仅要住到太学里去,而且还有朝廷每月发给的月钱,称为养士。这对庶民子弟来说,可是无上的荣耀。
一日之内,夏家接连有两件好事临门,众人都有点措手不及。
老夫人跪在佛前颂了三遍经,扶着常嬷嬷起身说道:“我怎么觉得跟做梦似的呢?”
常嬷嬷笑道:“不是做梦,三爷真的升官了,六公子考上太学了。这都是这些年夏家做好事,老夫人吃斋念佛积下的功德啊!”
“六郎还这么小,怎么就考进太学了呢?我原来以为,了不得就是个外舍生了。这去临安求学,一去就至少三年啊。”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忧愁。高兴的是家里的子孙都争气,愁的是三房和夏衍走了,再想要见面,就没那么容易了。
常嬷嬷劝道:“老夫人想开些。临安距绍兴不过几日的路程,等到三老爷在那边安顿好了,也接您去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