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顿时哑口无言,默默地走开了。只能怪那两个金人命不好,敢动相爷的夫人。相爷和萧大人都是极其护短的人,估计不会放过他们了。
……
柴房里惨叫不断。
崇明也没见过顾行简这么狰狞的样子。以往他从不亲自动手,都是坐在旁边下命令。一场审问下来,往往犯人血肉模糊,而他干净整洁,如清风明月一般。可这次他都不要崇明出手,而是自己收拾那两个金人,可见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
顾行简将那金人的手踩在脚底下,冷声道:“说出你的名字,还有你的家族,我让你少受些皮肉之苦。”
“你,你杀了我吧!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冲着我来好了,为何还要牵连我的家人!”那金人吃痛,咬牙切齿地说道。
顾行简弯下腰,声音很轻,却让人毛骨悚然:“你劫持我夫人的时候难道不知她身怀六甲?我的孩儿差点死在你们手上,你现在跟我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休想!”
他脚下用力,那金人鬼哭狼嚎般地喊了起来。另一个金人眼看着这一切,早就吓破了胆。顾行简投在墙上的影子,如同鬼魅般可怕。他逃也没办法逃,浑身瑟瑟发抖。
这人太可怕了。他要杀你,不是痛快地给你一刀,而是慢慢地折磨你,摧毁你的意志。他显然很会审讯逼供那一套,每一次都戳着人最脆弱的地方,几乎要让人崩溃。
顾行简见脚下的人嘴硬,又侧头看向墙边。缩在墙角的金人如遭雷击,不停地说道:“你,你一刀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顾行简仿佛没听见,一步步朝他逼近:“我夫人原先在驿站,你们怎么知道她转移到州府衙门去的?说,是谁告诉你们的。”
“没,没有人……”金人已经无路可退,整个人贴在墙上。
顾行简伸手,对崇明说了声:“给我匕首。”
崇明犹豫了下,还是把袖中的匕首拔出来交给他:“相爷,还是我……”
顾行简没有理会,举起明晃晃的匕首,狠狠地往下。那金人失声尖叫,裤裆下一片湿意。只见那匕首立在他两腿之间的地上,离他的裆不足一指的距离,他整个人崩溃地大哭。
“我最后问你一次,是谁告诉你的?”头顶恐怖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那金人已经无法抵抗,只求速死,满脸眼泪鼻涕地老老实实招了出来。
从柴房里出来,顾行简的脸色依旧没有丝毫缓和,整个人还十分凌厉。崇明知道这是他很生气的时候才会有的状态,与平时的温润如玉判若两人。
顾行简冷硬地说道:“这两个人不用留了。今夜处理之后,便说是暴毙的。”
崇明吃惊,低声道:“可是金国那边……”崇明倒不在乎这两个人的生死,他担心的是如果到时候金国要人,他们没办法交代。
顾行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金国要的是完颜亮和完颜宗弼,这俩人不足挂齿。他们在大宋犯下罪行,自然由宋律裁决。此事我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崇明不敢再说什么,只低头应是。顾行简这么说,便是有把握应对金国那边。记忆中,他哪怕生气到极致,也不会失去理智,依然进退有度。唯一能让他没有理智的,只有夏初岚。
顾行简举步欲走,崇明挣扎了一下,还是叫住他:“相爷!您打算如何处置陈江流?他此刻被关在厢房里,听候发落。”
“你希望我如何处置?”顾行简不答反问,声音很淡。
崇明握了握拳头,最后还是跪在地上:“陈江流的确是有意接近我们,这一路帮着恩平郡王传消息,还将他们引来,这一切足够定他的罪了。可是最后,他并没有背叛我们。府衙大火的时候,他帮着救人,也被烧伤了。您能不能对他从轻发落?”
顾行简表面温和,却是个睚眦必报的性。陈江流若没有证据落在他手上便罢了,如今坐实了是个细作,他必不会轻饶。但崇明又实在不忍心放着陈江流不管。他还那么小,又不是真的十恶不赦……
崇明趴着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顾行简的回应,只能看着地上那个模糊的影子,判断他还在。
夜色黑沉沉的,犹如浓墨般化不开。驿站的小四合院子安静极了,只有巡逻的士兵来回的脚步声。
顾行简始终沉默不语。若陈江流帮着赵玖的人下药,此刻早已经死了。
不远处的那间屋子,灯亮了起来,他知道是她醒了,便对崇明说道:“你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带回都城,我还有用。”
“多谢相爷!”崇明激动地说道。这么说就是暂时不会处置了。
顾行简径自往前走了。
夏初岚醒来的时候,怀中空空如也,心头涌起一阵失落。之前她出去劝阻萧昱,还不觉得什么。刚刚睡了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无力,手脚酸疼,都不像是自己的。她看着帐顶发了会儿呆,才唤思安进来,思安扶着她起身,轻声道:“姑娘睡了好久。可是肚子饿了?”
夏初岚点了点头:“是有些饿了。相爷去哪里了?”
“相爷说出去一下,还要奴婢命厨房热好饭菜。姑娘等等,奴婢这就让人端来。”思安说完就出去了。
夏初岚靠在软枕上,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看着紧闭的窗子出神。她一直觉得自己足够独立坚强,可真到了发生事情的时候,才发现她也不过是个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遭遇了昨夜的惊吓,好不容易才保住这个孩子。此刻也只想心爱的男人陪在身边,软声安慰。可他毕竟不是她一个人的。
他心中装着国,装着天下,装着苍生黎民,不可能只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