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市局缉毒大队的会议室内,灯火通明。

屋子里气氛有些压抑。在听过林娜的汇报后,在座的人神情更加肃穆。

沉默持续了数秒钟。

一个身穿便装,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转头看向林娜,缓缓开口:“不是还有张内存卡,有没有检查过。”

回话的是旁边一个穿制服的年轻人:“在技术科,还没出检验结果。”

“唔。”中年领导点了点头,“别检验了。先打开看看,看里面有什么?”

内存卡里没有其他的东西,只一段视频。

年轻的男人面容白皙,五官英俊,正是苏畅。他冲着镜头勾唇微笑后,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各位晚上好。”说着微微蹙眉,“应该是晚上吧。如果我的设定没有出错,你们看见这段视频的时候,该是晚上。”

“我不知道此刻在座的都有谁。但是我相信有位夏局长应该在。”他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便立刻集中在那位中年领导身上。

“夏局长,不要奇怪。这声问候是我代替我叔叔向您转达的。他说他很感谢您当初的信任和赏识,却也愧对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的话,他依旧不后悔。不后悔成为一名警察,不后悔他所放弃的一切。”后面的话,他明显有些哽咽。

会议室里一派寂静。

画面上的人缓缓吸了口气,又是那副面带微笑的模样:“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但是我没太多的时间来一一解答。这内存卡里的视频只播放一遍,希望技术科没毁掉它。”

“好了,言归正传。”

“如果我没估计错,你们应该已经得到了线报,齐尚研下周会在郊区码头走货。这个消息不对。真正的走货时间,是在三天后的晚上11点。地点在k市远郊的龙岩山钢铁厂。接货方并不是俄国人,而是来自南美。所以你们这段时间排查的方向全部是错误的。”

轻微的议论声在这时响起,并不影响视频里的人。那位夏局长急忙抬手示意他们安静。

“……齐家这一次算是破釜沉舟,齐尚研交货后会潜逃出国,具体路线我不清楚。你们应该对我的话充满质疑,但是无所谓。我能做的,已经尽力做了。相信与否,在于你们。”

“哦,对了。那张提纯配方,其实掌握的人并不只我一个。还有,所有人都以为我知道齐家走货的分布渠道。但其实我并不知道,不过是一场心理战而已。最后,我坦白承认,我曾经间在过去将近8年的时间里提炼制造麻黄素以及其各种衍生物。如果三天之后,还有机会的话,我愿意接受一切审判。”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屏幕上也转为一片漆黑。

不等一旁操作的警务人员动手,林娜已经扑过去抢过鼠标。她拖动进度条,企图重新播放一遍,结果却出现错误提示。她有些泄气道:“的确只能播放一遍。”说着看向技术科的同事,“能想办法恢复么?”

“不用了。”不等技术科的人说话,夏局长便抬手打断,“现在耽误之急不是这个。”他目光扫视一圈,慢吞吞地说道:“你们觉得,刚刚视频里提供的消息,是真的么?”

会议室内有一瞬间的寂静,随即爆发了激烈的讨论声。

夏局长也没去阻止,视线落回手上的材料,只埋头看自己的。足足有五六分钟,屋子里的声音才渐渐弱下去。

这时一个穿着制服的男警官开了口:“我觉得,也许是个圈套。”

议论声停止了,所有人的视线都向他集中。

夏局长也抬头看向他:“怎么说?”

“首先,我们不能确定苏畅在视频里告知我们这些的真正目的如何。迄今为止,我们都无法排除他和齐氏家族仍旧保持合作关系。所以,我怀疑视频中消息极有可能是假的,来混淆我们的注意力。”

夏局长点点头:“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如果他的消息是假的,那么我们先一步行动,势必会打草惊蛇。”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可如果苏畅提供的消息是真的,我们将会错过绝佳的机会!”

会议室陷入沉默。

夏局长看向林娜:“你的意见呢?”“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夏局长默然一秒,视线再次从每个人脸上扫过:“谁还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无人应答。

这个局面似乎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他把手上的材料往桌上一放,拍板定案,“原来准备行动的同志继续待命。另外,协调k市警方,对龙岩山钢铁厂进行严密监控!一旦有异常,随时准备行动!”

…………

响应那个年代的号召,苏父和苏母本就是晚婚。再加上苏母婚后始终不孕,于是还等不到苏羽瞳出生,家中老人便已经离世。

苏羽瞳自幼便没有享受过隔辈人的关爱。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在她的印象中,也只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

可许多时候,血缘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奇妙。

所以当那个坐在轮椅上,头发银白满脸皱纹的老人出现她视线中时,除了紧张和惶惑外,某种难以名状的奇妙情绪也跟着一起涌上心头。

他的形象和照片里的完全不一样。如果不说,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是同一个人。

苏羽瞳不知道该如何同他打招呼。事实上,如果不是苏畅一直牵着她的手,她大概会发挥一贯的鸵鸟本质,就这么掉头离开。

老人看着她的目光很慈祥。带着几分期盼几分殷切,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怀念,似乎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慧兰……”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暗哑的嗓音微微颤抖,“太像了……”

即使那个人是自己血缘上的外公,苏羽瞳仍旧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她停下脚步,即使苏畅拽了拽她,也不愿意再往前。

齐老太爷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叹了一声,似乎失落又似乎满足:“孩子,吓到你了?别怕,我是你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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