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闲慢慢看了过来,平淡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像是鄙夷的神色“下官与王爷相识快有二十年了吧!”
景启点头“是啊!快二十年了。”
“你我算朋友吗?”
景启“算吧!”
“算了吧!”高云闲从翻飞的帘布中往外看去,一副看透了景启的模样“朝中近几年出了位宠臣您知道吗?”
“我半辈子都在边关,朝中事自是不知。”景启腰板的难受,往后一靠,稍稍松了口气,偏巧高云闲转眸过来,景启被他目光压制的不敢松懈,将腰板挺得笔直。
“下官也是这么想的,但转念一想靖王多年都在皇都城,兴许会对王爷稍有点拨,便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来问王爷的意思。”
景启听出不对,问道“敬亭的意思是那位宠臣有问题?”
“同朝为官自是不该背后议论,但此事实在是奇怪,下官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暗中来问王爷了。”
景启这会子也反应过来,直截了当道“敬亭说的可是秋山松?”
高云闲点头道“自秋山松胜任光禄寺卿之后,多次在皇上面前弹劾王爷,秋山松是落太傅的得意门生,我知晓他对王爷不快的原因,左不过是因为您退了与落家的婚事,但事后皇上为了弥补落家,不但封了落母为诰命,还抬了落小姐为乡主,如此补偿已是历朝历代前所未有的殊荣。”
“想来落太傅应当不会有怨言,而他的得意门生秋山松也不该再因此事对王爷有嫌隙才是,但奇怪的是,秋山松对王爷一直心存不满,只要有机会便会上折子弹劾,此举过于偏激,实在是令人不解。”
“没什么不解的。”景启倒没放心上,对高云闲道“秋山松有个表哥,曾在三大营为兵,十三年前血族进攻边关,他表哥趁着战乱散播流言,意图扰乱军心,亏得本王帐中军师胆识过人,保住了三大营的军心,为了震慑一些兵油子,曾当众杀了他,本王事后调查过,发现他与血族有信件来往,是血族收买的一名叛徒,本王盛怒之下失了分寸,让人与军营前鞭尸焚尸,将骨函送还了秋家。”
“原来如此。”高云闲点头道“原来王爷与秋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下官明白了。”
景启叹了一声道“现在回首却觉得当年竟是本王的不对,他通敌卖国有罪不假,但本王也实不该做到这么地步,听说秋家子嗣凋零,有一半都是战死的,本王应该给秋家先祖体面,让他回归故土,不说风光下葬,也该让老人见他最后一面。”
“敬亭啊!”不能说景启真心拿他当朋友,但这一刻他对他所说的,都是出自真心“朝堂上不要为本王争辩,任由他们去说,反正皇上一时半会不能对我怎样。”
高云闲云袖轻晃,难得对景启温和一笑“没打算帮王爷争辩,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景启“”
高云闲“王爷有多危险应当自己最清楚,别说帮,就是提一下王爷的名字,怕是也会招来一场无妄之灾。我虽不怕死,但若是因此事而死,未免可惜了些。”
景启“你说话能委婉一些吗?”
高云闲在别人面前说话那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给个台阶都是镶金嵌玉的,到了他这,句句都是刀子,生怕捅不死他。
高云闲眉间微挑,似乎对他能说出委婉一词感到有些惊讶。
景启拉了拉领子,坐的端正“本王也是念过的。”
“哦?”高云闲声音中透着一丝漫不经心“殿下好厉害啊!”
这夸的比骂的还狠。
“听说王爷又退了婚?”高云闲道“这次皇上很不高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现在还不想成婚。”
高云闲瞟了瞟脸色苍白,昏睡不醒的玉宸,说道“王爷的心思下官明白,但好歹也该过了万寿节再说,因为王爷的拒婚,皇上近来进食不快,宫里更是噤若寒蝉,就连莨菪公公都埋怨日子难熬。”
“万寿节过后说皇上估计更不悦。”
偏巧车外有人放炮竹,高云闲没听清,侧耳问道“王爷说什么?”
景启“没什么,反正早说晚说都得说,本王没得耐心等。”
谈完了事,这奢靡精致的金马车高云闲是一刻也坐不住,虽然离宅子有些远,但他还是执意下了马车,要步行回去,临走之际,忽的对景启一笑,道了一句让他毛骨悚然的话。
“夫人训诫通房是理所应当的,王爷也该学学皇都城的世家家主,做个称职的聋哑相公,不然后院失火,怕是会殃及自身。”
直到人走的没影了景启这才从悚然中回过神来,伸手一摸,里衣竟然被冷汗浸透。
好毒的一双眼。
幸好不是敌兵,若不然两军对战,别说胜算的机会,就连晟朝的下场是什么,他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