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青关山的路倒是比离开的时候快了很多,除了有许度两人随行的缘故,还有就是因为许羚受了风寒发起了热。
昨天上车的时候霞月就觉得许羚有点不对,但当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谁知路上休息的时候竟发起了热,直到如今,许羚一路都是迷迷糊糊的,就算在清醒的时间内嘴里也在说着一些乱七八糟、子虚乌有的话。
所以在马车刚进城门的时候,许度便连忙派人去请医者。
马车停在节度使府正门,由着许度抱着许羚一路穿行回到了她的院子。请来的医者被着急忙慌的塞进了房间,一门之外是满心满眼担忧的许父一行。
“霞月,你是羚儿身边的大女使,你来告诉我们,究竟出了什么事?”
许母那是坐立不安,一眼瞄到了从房内出来的霞月,便紧忙问道。
霞月红着眼眶出来,闻言便直接跪在了许父许母面前。
“老爷,夫人,姑娘这一路都好好的,直到昨日上马车准备回来的时候才有了不对劲。当时女瞧着姑娘愣愣地盯着一处,但等女看去的时候却什么也没发现。后来姑娘便一声不吭地呆在马车内,这才有了这遭事。是女没照顾好姑娘,求老爷夫人降罪。”
许母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见许父面色沉重,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霞月,你是羚儿的女使,犯了错也理应归羚儿处置,等羚儿恢复你再去请罪。”
医者出来后,也没人再去管霞月,云默默上前将姐姐扶了起来,二人对视皆是悲伤。
“老爷夫人,姑娘主要是受了惊吓,一时心急这才发了热,我回去开些安神的汤药,再由你们对姑娘进行些开导,等心结开了,这病就自然好了。”
“多谢先生了,我送先生出去。”
许度知道父母内心的不定,便自己领着医者出去,顺便抓药回来。
内室,许羚双目无神地躺着,她不敢闭眼,因为一闭眼她仿佛就回到了那段被囚禁在冷宫中的时间。无边的黑暗与冰冷的铁链,还有那时不时的刀剑折射出来的冷光。虽然后来她被言祺祀救了出来,但那段时间她真的很害怕很无助。
明明都已经过去了,明明她都要忘记了,可是那个人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是了,他也是安王的人,珍秀楼出事,他被派到那也是情有可原。没关系,没关系,上一世他被言祺祀杀了,那这一世,自己也可以动手。
“姑娘……”
霞月一进来便看见许羚睁着眼一动不动,眼角还不断有泪滑落,一时心里更是疼痛不已,于是她便直直地跪在床前,朝着许羚磕头。
“姑娘,请责罚女,是女没照顾好姑娘,这才害的姑娘遭这等罪。”
似是才发现有人进来,许羚的脸上出现一瞬的恍惚。她微微撑起了身子朝着霞月伸出手来。
“姑娘。”
霞月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她双手合拢轻捧着,双眸直直地看着许羚。
许羚没说话,只是手指微微蜷缩起,若有若无地在霞月的掌心划着。
霞月察觉到这细微的动作,一下没忍住,轻声呜咽。
那时她初进府,因一时失察犯了错,被夫人罚去浆洗一个月的衣物,天寒地冻的,她一时没忍住就偷偷地哭了。偶然有一次被许羚看到了,趁着没人注意来到了她的身边。
霞月还记得当时自己的一双手都生满了冻疮,根本看不出一点好肉来,但许羚没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暖手炉塞给她,并在她发痒时轻轻地替她挠着。
还记得当时许羚是这么说的,“世上的人没有不会犯错的,要是难受就挠一挠。”
一时回忆涌上心头,又想起近段时间自己心内的犹疑,霞月这一哭竟有了止不住的前兆。
床上,许羚默默地歪过了头,虽有些力不从心,但还是握住了霞月的手指以示安慰。
“好你个丫头,我还没说该怎么罚你呢就先哭成了这样,这是让我罚还是不罚呀?”
虽是责怪,但话里话外流露出的语气皆是无奈与宠溺。
她也是没想到这一遭竟会把这丫头吓成这样,看来她要尽早解决这个心结了。进京吗?倒是个契机,只是兄长那……还是从长计议吧。
“姑娘,女甘愿受罚,您要仔细着自个啊。”
许羚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让霞月出去的同时,自己松了劲躺下。
望着床幔,默默出神。
当今局势,安王当权,炀乐帝软弱但不安分,言祺祀这个受制于人的太子做的应是很不安稳,之前没得选,但这次或许可以好好筹划一番了。许家,上辈子因为争权的缘故亡于天门关,这辈子,想都别想。
父亲,母亲,兄长还有许家上下大大小小,我许羚这辈子哪怕身死也定不让你们再如前世。
不同于后院的宁静,前院正厅的气氛已压抑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