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羚走到渡口,便见言祺祀站在一旁,眼神漂浮,不知在想些什么。
前边,已经有人跟船家协商妥当归来,正在与领首的侍卫汇报沟通。许羚看了他们一会儿,转身朝言祺祀走去。
“殿下,马上就要进云洲了,您有什么打算吗?”
眼前的人好像恍惚了好一会儿,而后眼眸一缩,这才将目光落于实处。
瞧这反应,许羚心中暗道不妙,难道这个时候的言祺祀已经遭了安王的毒手?怎么上一世……哦,上一世才刚成亲没多久,人就去追税了,两人不熟。不过后来他也好好的回来了,想必问题不大,是能够解决的。
“殿下?”
许羚再唤了一声,这才得到某人的回应。
“嗯?”
“我刚刚……”
“殿下,我们可以出发了。”
话卡在喉间,上下为难,言祺祀也没管许羚奇怪的表情,朝着来人颔首而后直接跟着走了。
许羚垂首默了几秒,眼瞳幽深,而后躲开人群,找到排在车队最后面的一个小将,将身上的一枚玉佩取了下来,塞到对方手里。
“小兄弟,本官吩咐你一件事,三日后,若我们没有从云洲出来,你就带着这玉佩去崇洲,就说太子被霁川王抓住了,让穆明王带兵来救驾。”
“这……可是我一个小兵怎么见的到上边的人啊?”
见对方推诿,许羚加重语气,“你直接去明府,只要有一个下人知道了这件事,你就算成功了。你也知道崇云两洲历来不和,而这明大人可是穆明王的心腹大臣啊。你若办成了事,功不可没。”
许羚重重地拍了拍对方的肩,下达最后通牒,“你要是实在怕我就去找别人,反正一步登天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对方思索了会儿,最终还是点头了。许羚也松了口气,毕竟经过一路的考量,这事还是交给他最为稳妥。
三日内,若是成功拿到钱出来最好,若是拿不到,那就把局面搅浑了来浑水摸鱼也是不错的,到时候两边一对上,真真假假的事,欺君罔上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安排好后,许羚心情大好地回到渡口,寻到霞月所在的船就要上去,却被拦下,拉着上了言祺祀所在的那艘。
可容纳十人的船只坐了三人,空间大的舒坦。
许羚面无表情,偷偷打量着对面的两人。言祺祀目光沉沉,一动不动的一看就知道在发呆,赵公公则左瞄右瞟的,半点不安分,还没坐下多久就又跑去和船夫聊天了。
水面上,雾气一层加一层,随着船的前行,不多时便被遮拢。此时若岸边有人,说不定也看不出水面上有船。
许羚放下空了的茶盏,收回四散的视线,想着继续刚刚在岸上没得到的回答。正准备开口,恰好,言祺祀也说话了。
“你喜欢游湖吗?”
“啊?”许羚怔愣着,但还是认真回答道:“喜欢的吧,毕竟清关山在北方,属于内陆,没有这么大的湖海。云洲环境很好,以后老了或许可以到这儿来生活。”
言祺祀的眼神有一瞬变了味,昨夜,他梦到许羚拒绝了宫中女眷游湖的邀请,知道她幼时曾溺过水,所以对水边敬谢不敏,可是眼前这人说喜欢游湖,难道那梦中的她真是假的?
许羚如果知道言祺祀的想法的话,可能也会一笑而过。
这世间哪有什么一成不变的呢?怕水,她是怕啊。可是,在那一夜,她全身绑满了麻绳,被人吊在水中泡着,醒了晕晕了醒,几经奔溃、生不如死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怕了……
不过,也幸好她不知道言祺祀的想法,也不知道他梦中的内容,如若知道的话,那她绝对会离言祺祀远远的,报仇?除乱?不好意思,她只想带着家人远走高飞。
那梦中的一切,是前世真实发生的。
天道有情,让不甘的她重生寻求答案;天道无情,让遗恨之人以梦逐步点醒。
“殿下,我们还是想想怎么从霁川王手上追回这十五万两的税款吧。”
言祺祀收回视线,将茶盏放在许羚面前的桌上,很明显,他是想让她添茶。
许羚扯了扯嘴角,拿起旁边的茶壶,倒茶。这本来是赵公公的活,他倒是会躲懒。
男人笑了,他不是没注意到眼前人的情绪,他就是故意的。明明梦中的她那般鲜活,为何现实中的人却总是老气横秋的,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正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云洲商贸不比其他藩王属地,纯靠这天泽的渔业,对外商路受限,我倒是挺能理解霁川王漏税的选择。”
“可是正因如此,云洲所需缴纳的税款是六大属地中最少的,只有三十万两白银,结果他直接少交一半。”
许羚拧着眉,目光直直盯着言祺祀,听他的话倒是有点想放一手的打算,不过她倒是想听听这太子殿下如何对上面的人解释。
“许侍郎,我是太子。”
“嗯,所以呢?”许羚不明所以。
“所以,我只需负责想法即可。”看到许羚说不出话,双眼瞪大的模样,言祺祀表示这是出发至目前心情最舒畅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