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骋歪头看了一眼,他自己并不能看到什么,昨夜做过什么他心里有数。
鹰绰眉毛一挑:“马氏向来直率,做什么也不遮掩,够坦诚,我们自愧不如。”又道:“公公,我有些口渴,还是带我去大殿下宫里讨杯茶喝吧。”
天泽院坐落在庆城东门外的九连山上,那一片山脉低矮绵延,院一开始建在半山腰,后来弟子越来越多,免不了依着山势上下开发出来盖了屋舍,其中更保留了十几株比院寿命还长很多的古树,给蓬勃发展的院增添了古朴的肃然。
院的女弟子不多,且都是权贵家的小姐,奉大师兄孟宁之命陪新来的“小师妹”熟悉院环境。
问题是这小师妹明显不像个读的。
当然院只是个统称,并不只教人读,六艺尤其武道样样俱全。其中任意一项都可选做主修方向,全看学子个人意向。
昨日侍女们回去已经将她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女弟子们本就满心的不情愿,偏何来还是个不会来事儿的,也可能是故意的,尽说出一些让女弟子们啼笑皆非的话。
“院也收女弟子啊,读得好也可以做官吗?”她问。
女弟子:“读明理即可。”
“哎呀,还当你们比外面的女人强多了,原来都一样,唉,这不是浪费教育资源吗!”
女弟子:“不做官便不能读?诗乃是圣人之物,岂可如此功利!”
“那为什么做官的都是读人,比如我种田种的好,可以教农夫们多出产粮食,这样可不可以做官?”
“……”
“这院好大啊,嗯,上面还有很多屋子,这座山都属于你们院吗?院有钱!”
这是发自真心的赞叹。话说她的匪窝也在九连山,不过九连山太长,院对着东城门,她的窝已经在北城门附近了,算不上“一座山的兄弟”。此时看人家也“占山为王”,但这规模,这气派,再想想自己,忍不住感叹起来,果然还是读多有前途!
女弟子……
背对着何来的时候,白眼飞了一个又一个,穿起来能凑一个蜈蚣风筝放飞了。
“姐姐们,你们……”
“请叫我们师姐。”
“我没打算在这里读啊,唉算了,师姐,你们不做官,可以参加中州试吗?”
女弟子:“中州试是武试。”
“这样啊,那么如果我想参加,怎么报名?”
三位女弟子一致停步,回头看着她。似乎这位貌不惊人的师妹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豪言壮语。
“你?”
“是啊,不可以吗?”何来琢磨了半宿,觉得把命运压在那个根本不知道她是何物的便宜爹爹头上有点不靠谱,人还是该靠自己,这应该是走遍古今都颠扑不灭的真理。
三人很是讶异了一番,一人问道:“为何,你想做官?”她还记得何来刚刚说过的话,“女官确实有,但要通过中州试来搏前程怕是很难……”
何来当然不会猖狂到以为凭借着来自另一时空的常识和知识可以在这里天下无敌,她想要的不过是个名目而已,一个可以走出天泽院的名目。
昨日孟宁说过她那个老爹暂时没有时间见她,她信了。同时就着问出来的话分析了一番这个人,如果孟宁说的都是真的的话,这个老爹不纯粹。
首先,他跟何来这身体生母的感情不纯粹,一开始或许就有利用的成分,用来避祸。后来更是毫不留情的甩下妻子回去继承皇位,当然任谁都可能做出这个选择,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毕竟太少。可是,是不是可以先安抚好妻子的情绪别那么决绝的一拍两散?
其次,他若真的心里有这个女儿,必然该第一时间送进宫见见,首要确认身份,随后表达无限懊悔没有早一日找到她,然后拼了老命的对她好以作补偿。可就眼下情况来看,她显然是个可有可无的。
再次,昨天孟宁的话没有说完,那么多人冲着自己来确实另有所图。她被关在这里,也不过是防止别人将她抢走而已。
综上,何来觉得自己要想活命,必须加重自身砝码!
可是要如何做,这是个难题,她对这个世界所知甚少,可以借的力几乎没有。终于在双眼合拢之前,她想到现代社会被玩出花样的一个词儿——舆论。
她要名气,名气大了,就不好随便处置了。而中州试这样招摇的大型比试,在上面摔个狗吃屎都可以出名!
女弟子沉默了许久,其中一人道:“院的配额已经确定了,你想去,除非打赢他们其中一人。”
何来:“都有谁?”
“孟宁大师兄,褚还四师兄,朱柏十七师兄。”
“我把他们打赢了就可以替换下吧?”
女弟子们再次默然,不知该佩服她的自信还是感叹她的无知。许久,其中看起来最为和善可亲的师姐道:“我们去看看他们吧,此时应该在劲松院。”
一听这硬气的名字,何来猜测应该是练武的场所,自然答应,乐呵呵跟在后面。
沿着山势转了几个“之”,爬了几百道石阶,何来腿都酸了,终于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空地呈现在眼前,这空地一侧是几乎竖直切削的山体,一侧是下面屋舍的房顶。话说开个天窗的话,跳下去就可以进屋子了。
空地上连个棚子都没有,只在台阶附近附近留了棵大树,上面钉了块木牌,写着“劲松院”三个字,风吹日晒,字迹已经很淡了。
看来天泽院对学武弟子是粗放式管理,任凭日晒风吹雨打。
此时已经过了集体操练的时间,有的拉着师兄弟对练,有的独自揣摩练习,有的跟木桩较劲。孟宁褪去了生袍服,穿的是窄袖便服,在众多师弟中走了一圈,给他们排异解惑,很有大师兄的范儿。
何来第一个想到的是,每天这样晒太阳,他是如何保持没有晒黑的?
“你要参加中州试?”孟宁听他们说明来意,表情同他的三位师妹一模一样,不愧是同门啊。“为什么?”
何来有点不高兴,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副鬼样子,中州试是你家开的,只需你去不许我去?
“我去找贺兰勤啊,他答应做我的压寨夫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