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梁蕴师兄的故事,朝堂倒没有急着去考虑这故事与他自身的关系,而是问起了一个很八卦的问题:“师父,那你最后咋选的四师叔当咱天道门掌门的?”
“这个嘛,你大师伯让我随便选啊……所以,我让他们抓阄决定的。”老道士打着哈欠回道。
“额……”只听脑袋里“咚”的一声响后,朝堂彻底傻掉了。
“欸,你别那么八卦好不好,你小子到底听出我讲得重点了吗?”王二扣着眼屎问话。
“重点?”朝堂摇了摇头。
他觉得师父明明就讲得很发散……从什么“一语成谶”,讲到了“道门的救世主”,而梁师兄的“天道望气”到底是什么功法,跟他的觉醒又有什么关系,他也是完全看不出来。倒是大师伯说的那个“封印”,让他有点胆寒,他已经有八九分相信自身是个妖怪了。
“重点就是不让你学武这件事……跟为师我没有半点儿关系,是你大师伯不让的。”老道士这时候竟然还有闲情推卸责任,明显他也把自己搞得很发散。
“额,这个明明不是重点好吧。”朝堂觉得自己身心更加虚弱了。
“我知道。”王二难得正襟危坐,低低地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你想问的是‘天道望气’和你的觉醒到底有什么干系吧?”
“嗯。”朝堂重重地点头。
“那好吧。”王二也跟着点了下头。
“话说,掌门代代相传的醍醐灌顶之法只得其形,而不得其质。真正的‘天道望气’不只是‘望’,更是‘学’。气的流动、走向,望穿了,便学会了。不过,天才的源起竟是一场梦……这种事情你师父我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可就算那幅‘梦中画’里的所有内容梁蕴都给我们画了下来,但还是没人知道怎么通过它进行修炼……所以,梁蕴这小子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天才。”
“既然为师我学不会这劳什子‘天道望气’,也就并不知道梁蕴他究竟看到了什么竟会让其下了如此大的决心。可说要‘救’,先要有‘危’才成。行走天下的道门强者、固若金汤的封山大阵、两大年轻的‘知世’让我们看到了道门后继有人……所以,任凭我如何瞧看,也没看出道门到底‘危’在了哪里……”
“至于为什么非要让你觉醒,为师我也真的不清楚。但你大师伯默许了此事,你梁师兄也给过我承诺,他说他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只是想‘学’而已。学什么,顾名思义,我认为他是需要你觉醒后的能力……既是如此,我想,他是做好了以身殉山的准备,为师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当然啦,你也别太担心,关于你是否真会觉醒之事,其实也并没有一个定论……”
“呵,往好处想,如果你真要是觉醒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你能做回真正的自己了。”
说说停停,王二的话听起来还是那么发散,如果是在平常,朝堂保不准儿已经插上几百句的废话了。但这一回,他却是始终沉默。
他知道师父的发散并不是全无缘由,因为有些事情,很明显师父并不想明说,或者,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自己说……至少朝堂很关心的那个问题,师父就很明显故意漏掉了——
关于大师伯的那个封印。
说起来,当朝堂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丑时末段,经由师徒两人一番触膝长谈,此刻已是天光大亮。
这边朝堂还在犹豫着要如何再开口发问时,“咚咚咚”三声门响,却是有人来敲门。
于是,王二起身去开观门。
门外传来一个年轻弟子的恭谨传话:“二师伯,大师伯请您过去喝个茶。”
“好。”王二答应一声后转身回屋。
熄了屋里的油灯,再随手给徒弟盖好被子,王二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朝堂胸口:“小子,再多睡一会吧。等你伤好了,我会同你好好谈谈。”
“嗯。”朝堂点头。同时他也确认了师父果然还有话要说,而且看样子,很可能是要先请示一下大师伯才行。
师父离开了,小屋里只剩下朝堂一人,天已经完全放亮,没有了他害怕的黑暗,然而朝堂还是觉得害怕,害怕到浑身发冷……
过去的这一天,事事透着蹊跷。
救人溺水、携手逃亡、无缘无故地被错当成了他人,然后再又摇身一变,成了一家少主,连一向跟他没什么交集的梁师兄也亲自下山相迎……而最终在被梁蕴道出已觉醒的事实时,又一场诡异的山崩中断了自己的答话。师父的那番言论,似乎也只说了一半……
那么,师父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觉醒了呢?
这一桩桩事情好似全无干系,却又像有条看不见的丝线牵连,紧紧地围绕在朝堂身边,里头好似有些诡秘之处,可他又看不明白。
朝堂面色苍白,不由想起之前的那个怪梦,梦里他是那么努力地攀爬,最终却还是被一只会说人话的巨大蝙蝠逐下了山崖……
“这就是我的命运吗?”朝堂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