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芳并不清楚,朝旭说的这两句词,曾经是他离开楚云之初,一度环绕在心中的忧思。她望了望他道:“您总是高人一筹,我搜索枯肠凑合了三个人的诗词,才讲出三个十,您用一个人的两句词,便说出了四个‘十’。”
朝旭说:“我毫无盖过你的意思,也是偶然想起,你不要多心。其实,我对《元曲》并不感兴趣,我喜欢《唐诗》”
玉芳说:“我知道,《元曲》只适合我们这个化层次的人,《唐诗》我看不懂,只有您这高层次的人才喜欢。”
朝旭笑了笑说:“请不要这样理解,我爱好唐诗有两个与别人不同的理由,首先,它是男人的诗,你看《唐诗》三百首有几首是女人写的?”
玉芳不高兴地说:“你岐视女人。”
朝旭笑道:“我就知道你又会想偏哩,怎么能这样想呢?男人研究男人写的诗,是对自身思想性格的磨砺,比如说,每当我读刘禹锡的诗,我就觉得他有些象陈毅,那句‘玄都观内花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直则直矣,可锋芒毕露,又怎能不一贬再贬?联系朝某又何尝不是如此?”
玉芳听了点头默认。
“第二点与人不同的理由是,外国人的提示,十八世纪奥地利作曲家马勒认为,中国的唐诗是一部中世纪的交响乐。他崇尚东方人悠然自得的人生,厌倦西方节奏紧张的生活方式,甚至把李白、王维诗中的思想写进了他《第八交响乐》的第六乐章、、、、、、”
玉芳听着朝旭侃侃而谈,深深佩服他的博学多才,笑望着朝旭不停地点着头,朝旭说完后,她抬头看着远处,深情的说:“男人的才华只有高于女人,才是天造地设。我不相信苏小妹可以难倒秦观。他的‘为谁流向潇湘去?’这首诗足以证明其才情俱佳。富甲一方的卓君与穷困潦倒的司马相如私奔,也是仰幕他的才华,还有……”
玉芳看着朝旭默不作声,停下不说了。学造诣很深的朝旭不会悟不出玉芳的话外之音,可他没有顺着玉芳的思路缠绵悱恻下去,只是轻描淡写不着边际地说了句:“发挥得不错。”尔后叉开话题,对人来车往、繁华喧闹的景物指指点点,悠然地迈着大步继续往前走他的路。
玉芳侧过脸看看朝旭,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映,倒很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跟在后面默默地走着。
朝旭在行进中忽然回头来问玉芳:“嗳!讲啊!讲得很好,你继续讲嘛!”
玉芳好象有点不高兴地:“您又没认真听我说,我还说啥呢?”
“嗬――!我咋就没认真听你说呢?秦观的‘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向潇湘去?’还有卓君、司马相如什么的,不是吗?”说着用手指点点她,亲切地笑道:“你呀你,你今天好象是有备而来?”
玉芳一阵紧张,先是抬头看了看朝旭那并不严厉反倒觉着亲切的眼神,低着头轻声否认道:“人家不是嘛!干嘛用这种审讯似的口气对我?”
朝旭笑道:“嗬嗬嗬嗬!你看你!是就是嘛,这有什么呢,散散步,说说话,很正常。走!你说上哪儿?”
玉芳轻松地扬起头,一缕晚霞正好映在她那鲜嫩的面容上,一对晶莹剔透的眸子,象荷花瓣上的水珠儿,欲滴还游,娇态尤怜。她用两手的食指与中指理了一下两边的鬓发说:“悉听尊便!”那声音,只有他们俩人才听得清楚。
朝旭看着身边这位牡丹般艳丽的美人儿,身子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也用同样分贝的语气说:“你好傲气!”
玉芳的眼神同时也定格在朝旭的脸上,含情脉脉,荡人心魄,她毫无顾忌地娇声回道:“你好帅气。”立时,忽而一脸涨得绯红,赶紧把眼光收了回来,低着头,两手不知怎样放才合适,在本来很平整的衣服上这儿扯扯,那儿弄弄,右脚鞋尖不停地在地上蹭着。
朝旭看着眼前这个情窦初绽的纯真女子,心中好生欢喜,尤其是她那发自心灵深处的最初一望,有如天边的一缕曙光,象一朵灿烂的彩云从那朦胧黑暗的天边显现出来,那无以用言语形容的危险的魅力,那一种在期待中偶然流露的迷离惝晃的柔情,是天真的、沌洁的,既非出于摄人的有意,也非妖艳女人刻意招人的那种绝妙秋波的做作,更不是无病呻吟,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女性人生中最珍贵也最真实的,仅此一瞬,是处女的真情奉献,这一瞬,只有她心中的圣主才能享有。一线从天外飞来的强烈向朝旭袭来,他只觉得浑身爆热,感到两手筋骨内血流汹涌澎湃,几个手指在不意中微微的颤动,连呼吸道都似乎窄了一半,胸口有些发堵,一切感官都出现昏蒙状态。这是一种什么感觉?除了几十年前因醉酒控制不住自己,打着呼噜开会外,这些年来,从未有过这种不能自己的意外。此时的朝旭,以往那令人敬羡的理智已被心血来潮冲到了九霄云外,眼前只有蠢蠢欲动的意念,他恨不得冲上前去一把将玉芳抱起,就地转他九九八十一个圈……。
他的头晕眩了,两耳好象被双拳贯击,只觉得嗡嗡作响,又好象被狠狠地挨了一闷棍。他刚想伸出的手似乎被无数双无形的手给箍住了,眼睛冒着金花,“我这个家,除了凤玲这闺女儿,任何人也别想迈进半步”这是母亲的警告,特别是妻子凤玲,好象举头三尺的神灵,微笑着戳了下他的额头说:“你想干什么呀,你!我的朝旭――?”
他慢慢从迷惘中清醒过来,那红得光彩照人的脸又恢复了正常,他平静的笑了笑说:“看你说的,我这么大年纪还有何帅气可言?好!我们不往前走了,到对面的咖啡馆去坐坐好吗?”说着话,咀巴发干,心里还在突突地嘣。她赞同向朝旭点点头:“嗯!”。玉芳对身边这位好不崇拜的偶像,刚才竟然发生过海啸般翻天覆地的内心冲击一无所觉。说着就要横过大街,这时,一辆出租车呼啸而过,朝旭立即上前一步拉住玉芳的手腕,爱怜地说道:“你慢点!”玉芳回首,不好意思地笑了,本想就势将头歪在朝旭的胸前,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朝旭略低头笑看着她,说:“深圳车水马龙,以后单个外出要特别小心!”
玉芳说:“嗯!知道了!”宛如一个听话的孩子,紧紧地依在朝旭身边,注视来往车辆,时快时慢地向对面走去。
俩人并肩横过大街,迳直走进咖啡厅,两只手才慢慢松开。
朝旭定神看了看咖啡厅布局,指着靠街边的玻璃窗第11台,回头征询玉芳的意见:“你看那儿行吗?”
玉芳亲昵地看了他一眼,牙齿咬着下嘴唇,点头表示同意。
俩人走到11台,面对面地坐着。
朝旭看着眼前这美人儿,不由得想起曾经在米脂生活过的姑娘杨玉环来,于是,他有意想考考玉芳,看着她笑逐颜开,很随意地说了一句――
“今天我们是二人土上坐哇!”
玉芳脸上泛着红润,眉宇间流露出款款深情,半低着头说:
“您是在考我哩,后面这句俺家乡多数女孩子都会,是不是‘月伴日边明’呀?”说完,深情地看着朝旭。
“嘿嘿――,你真不愧杨贵妃的小老乡呐!象这样的题目,现代女孩儿能答上来的真是不多,不简单。一个玉环,一个玉芳,杨花随尘逝,白玉何其芳啊!”朝旭高兴地夸奖她。
玉芳红着脸说:“因为――因为我身边有一个象唐明皇一样聪明的伟丈夫嘛!另外另外!”她看了一眼窗外犹豫着不往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