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
【降临】
公元18年10月,大贤良师张角病死,由他一手掀起的黄巾之乱,在缺少他这个核心人物后,很快就被帝国大军及地方豪强组建的军事集团联合绞杀。黄巾之乱结束后的东汉帝国,动荡、战争、瘟疫,这三头露出狰狞笑容的怪兽,扇动不祥的翅膀,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帝国上空。
为了抵抗各地兴起的黄巾军,东汉中央王朝将大量权利放于地方,各州各地的鱼蛇蛟蟒挣脱了压制,势力急剧膨胀,小小的池塘已经无法容纳他们勃发的野心,实力日益衰弱的中央王朝也无力号令阳奉阴违的诸侯,帝国一步步滑入毁灭的深渊。
残余的黄巾余孽没有消亡,他们散落各地,或遁入山林,苟延残喘,或依附豪强,卖身投靠,以另外一种身份,另外一种名义延续太平道的道统。
在他们之中,甚至隐藏着太平道的香火种子,继续传承大贤良师的理念,维持秘密组织运转的负责人。
于毒,青州黄巾军首领张牛角的近卫侍从首领,就是其中一名带着一册《太平要术》,传递薪火的太平道真传弟子。他带领着百多个信仰坚定的门徒,隐藏在江东山林中,秘密图谋复兴黄巾军。
借着时局的动荡,于毒设计吞并了一支溃散的逃兵,又胁裹了一条山里的村落,建立简陋的山寨,缓缓地恢复了一些元气。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月,本以为可以静静地积蓄力量,可惜,厄运还是降临在他的身上。
山寨的重要场所,法堂的大厅,原本陷入长久的入定,沟通天人的于毒,被突如其来的异域来客附身,锋锐如刀的拳意精神轰灭了于毒的所有抵抗,降临者接过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大口大口吞吸于毒的记忆碎片,很快,双眼光芒闪过,浑浊的眼神恢复了清明。
降临者巴力明站起身,狂烈如火的拳意四下蔓延,越过高山,越过湖泊,甚至延伸到天空的深处。最终他在一团亘古云团中,看见了这个位面世界的核心规则投影出来的【建木】。这株通天彻地的大树,根系深入虚空,源源不绝地从域外世界汲取各种养分和阳光(主世界的光辉)。大树枝叶繁茂,虬根盘结,笼罩四野九州,唯有一侧几枝树桠黄中带红,晶莹剔透的花托衬托着几颗半生半熟的果实。他不经意地触碰了其中一颗,打算一沾即走,刚接触,便知道自己碰上铁板,这果实乃是太平道百万信徒凝聚的信仰之核。
轰!潮水般涌来的知识以及众生意志仿佛海啸汹涌而来。巴力明的拳意如海中礁石,八风吹不动。
任而风吹浪打,我自漫步其上。立足现在追溯这股意识的过去:它兴起时,拥有着璀璨的光辉,无可匹敌的气运。黄巾军肆无忌惮地从社会的底层挖掘着东汉帝国的基石,煽动这个世界占人口总数八成的贫民,几乎毁灭了盘踞在农村近千年的乡绅集团的统治。不过,只有无尽的破坏、毁灭,没有建设、沉淀,结成辉煌的果实,它的灿烂迅速地烧一空。不过一年,昔日朝气蓬勃的黄巾军,已经日暮西山,走到了令人扼腕的黄昏。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开创一个时代的信念,真是宏大。可惜,最终还是失败了。如何比得上踏英招山的那位……”巴力明眼中闪过一丝红旗漫卷的赤红,被太平道信仰撼动的拳意精神感应到内心深处那个狂热的烙印,再度恢复大圆满。而源自于那个狂热年代的精神烙印,竟然没有被这方世界排斥,位面的无意识自动防御系统高高举起,却轻轻地放过了他这个狂徒,并宽容地将之纳入了天道规则的无尽经纬线条中重新演算。
刚才的接触,巴力明暴露了自己异界降临者的身份,想不到竟被位面意志免去了惩罚,还附送了许多降临者未能掌握的深层知识,他洞悉这个世界所处的时代之外,还探究了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
“三元结构还没有完整诞生的意识碎片世界吗?除了能量结合意识,只具备很少的物质基础。也不是历史断层投影形成,而是某个游戏投影后诞生的精神世界,看来是某个八阶以上的大能出手。大贤良师,有意思。”电光火石的瞬间,巴力明将眼下所处的世界做了一个精准的分析。
“黄巾之乱的时代已经结束,新时代,应该是诸侯兴起。开端是四世三公袁本初发檄,关东诸侯讨伐董卓。然后就是诸侯逐鹿中原,直到魏吴蜀三分天下……我是坐看历史演变,还是参与其中引导历史,需要仔细计较。况且三家归晋是历史的潮流。嘶!按照世界架构来看,应该是吞食天地这个游戏,那么蜀汉吞魏吴就是结局了……慢来,这个世界的原力是秩序和正统,以及忠义,也就是说世界的支柱应该还在皇室身上,到汉献帝禅让,曹孟德黄蛟吞小龙,还有好多年,足够了……”
巴力明思索片刻,已经有了定计,大喝一声:“人来!”
门外等候多时的一众骨干部下立即鱼贯而入,分两列立于大厅,垂眉低首道:“大帅!”
“我入定已有几个时辰?”
一独目大汉出列,瓮声:“三日半,整整四十二个时辰。”说罢退回队列。
“甚好!诸位,我在定中生静,冥冥中见得大贤良师英灵,得了一则预言……”
在大厅中的都是太平道的狂热信徒,张角三兄弟亲自训练的忠贞不二的勇士,闻及大贤良师的灵音,都激动地浑身颤抖。
见吊起众人胃口,巴力明没有犹豫,直接将所知的历史脉络挑选其中一二细细道来。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诸位兄弟,中原大地要再起刀兵了。不过,这次并非我们黄巾是主角,而是各地各州权势膨胀野心勃勃的州牧诸侯。大贤良师预见散落各地的黄巾兄弟们,要与掌权诸侯合流,借其气运延续太平道的火种。不过,我们江东这一支是隐种,已经再无必要参与其中。因此,经营这座山寨,以此为据点培养接班人就是我们将来的重任,等到海晏河清太平盛世的到来,太平道的香火延绵,就落在我们身上。”
“诺!”大厅中分列两队的太平道弟子都是齐声应道,有了目标,还与大贤良师英灵有了接触,冷寂的信念之火再次死灰复,所有人都觉得头顶阴霾已经散去,光辉继续照耀。
巴力明满意地看着众人恢复了精神,他本是鼓动人心的好手,一张嘴皮子堪比地图炮,当年就是鼎鼎有名的武斗之王,练了国术后,打破虚空,见神不死,更是个中的圣手。比起国外一些优秀的政客能在十几万、几十万选民中引动引导情绪,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在静中悟有两策,一是开山种田,储备粮草,二是积蓄兵甲,征讨山民。只是都很粗糙,需要诸位同心携手,集思广益。”巴力明一说,底下众人顿时流露出热切的神色。
“世人都道我黄巾军只破坏,不生产,如蝗虫流寇,抢掠为生,此言非虚。不过,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我正要亲自动手尝试一下大贤良师的治国之道。丈彪八,弓延炭!”
左右两列,各出一人。左侧这人,八尺高,络腮胡,身材魁梧。右侧那人,身高五尺八,微微驼背,面色如炭。齐声到:“属下在!”
“山寨本有水田百亩,尔等二人各自带领部曲五什,烧荒开山,整理田垄,务必将亩数增至千亩,补种冬麦,三个月后,山寨自给自足,以后不必冒险出山劫掠。此为山寨立足扎根的头等大事。”
“诺!”两人各自归列,眉目相交,信心十足。
“山间禽鸟野兽多年繁育,数量繁多,捕捉下来,割皮鞣甲,集翎制羽。至于剩下的血肉,大伙肚皮空空,不耐饥饿,正好补些油水。吃不尽的,都切割成条,烟熏炙烤,做成干货,储备为粮。许独目,李拐脚!”
独目大汉,长短脚少年出列,应声道:“在!”
“尔等二人率领猎户山民,上山打猎。谨记,捉大放小,杀老纵幼,不伤有孕雌类。山中禽兽种群不灭,兄弟们口福自有着落。”
“诺!”两人归列,比手画脚商讨筹谋如何拉人入伙。
“山林地势起伏不一,林间数目繁茂密盛,长枪木棍施展不开,一字长枪阵徒然成了摆设。日后林间作战,征讨山民,兵器还是以短打为主,抛石,短斧,务必多多准备。山人有吹箭,临阵涂抹剧毒,令人为难,诸位可有良法,抵挡一二。”
众人互相观望,各自目瞪口呆,说不出来。巴力明内心大叹一声,喜乐参半,属下愚蠢如猪,大权自然不会旁落,只是麾下无有一人能拾遗补漏、从容帮衬,这日后的大局想必要独自支撑很久,而且战阵指挥,这些人未必如臂使指。
巴力明心中烦恼,面色还是如常,他胸中城府之深如赋税入,无人知道底细,也不会说,见下面众人唯唯诺诺,只是摆摆手,让他们各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