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旭说:“对啊!层层转包,既保证不了质量,又影响了进度。‘豆腐渣’工程就是这样出现的。第二是招投标过程。”
丁克说:“这可是千万人注目的大事,尤其是大桥主体,谁能中标,谁就中了状元。”
朝旭接道:“因此,必须严格程序,严守纪律,真正启用有实力、有技术的上等建筑队伍来承建这项工程。为此,必须采取相应的措施,堵塞可能出现的任何漏洞。如:1工程预算的单位在临开标前七天进行,由建行牵头;2评标人员开标前一天到位,封闭式操作;3最后‘标的’只能由建行掌握,承担法律责任;全部评标人员一律到深圳开标,费用除路费外,食宿由华宇公司负责,反正我们有宾馆,花不了几个钱。至于代宇庭这里吗――?”朝旭想了想说“是这样吧,你还是给他打个招呼,就说大桥工程招投标即将开始,他手上有什么队伍可先把资料拿来,就说是我的意思,经过考察条件合格,我们会照顾的,如果不符合条件,那就只能请他原谅。把丑话说在前面。”
丁克说:“您这是以德报怨啦!”
朝旭毫无表情地说:“为了大局,我不想开罪他。但是,如果不符合我们的要求,即令是皇亲国戚,我也不会拿原则作交易。所以,我要你一定得把丑话说在前面,”
丁克说:“我会的!朝总,我看这就比较全面了。这是一个完整的招投标方案,可行,真难为你哟!”
朝旭说:“这个想法,暂时只限于你我二人知道,不再扩大范围,到时候再说。”
丁克说:“行!我先把报告写出来给您,其他的事由您掌握。”
朝旭一切布置停当,晚上他给在深圳的程佳运报告了近期的工作状况,特别是对指挥部的人事安排和招投标的设想,详细地作了汇报。程佳运回复说:“楚云的事情如你所料,情况比较特殊。好在我们把项目拿到了手,最后的成功还需努力,我相信你的驾驭能力。至于三个月时间的问题,你从实际情况出发,这是一个大项目,需要充裕的时间。说实话,我巴不得你就回来,但是,楚云的事还未敲定,你还是多呆些时日,直至工作就绪,顺利展开。你这样处理代宇庭的事比较好,体现了你这个企业家的胸怀,好啊!你要注意身体,既然在家乡工作,就应常回家看看。代我向老丁他们问好,向母亲、夫人和孩子问好!”
朝旭放下电话,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只要是在家里打电话,程总他少不了隔三差四地要问下家里人好,难得哟!他在党政机关工作二十余年,从来没有谁过问自己的身体如何。也从未听到过一句关心温暖的话。即使是大过年的,也是例行公事。年前开个会,领导在台上抱个拳,叫做“团拜”。年后,到办公室一串数十家叫做“看望大家”。平时呢,谁也不管谁,谁也不理谁,领导不认得职工的门并非新鲜事,同事之间不互相走,以免“团团伙伙”之嫌。同一个单位两人接触多一点,领导就翻白眼。唉!在机关工作多年的朝旭,每在这个时候总摆不开两种环境的对比和回忆,单位议论人、起外号、打小报告、争功诿过、嫉贤妒能是常事――
“喂!你知道吗?两个波段(一个干部的外号)出问题啦,不知道行政处长该由谁来接替?”
“不见得哟!他凭什么爬得那么快?完全是靠‘踩水’(给领导送礼)呗!他有什么本事?哼,还副处呢!”
“话说多了等于水,你小孩的安排问题,希望能体谅组织上的困难,几个领导打了招呼的,写了条子的,不可能不考虑吧?我也知道你确实困难,可是也希望你为我们想想。”
“今天,我终于船到码头车到站了,退下来了。过去,领导给我说‘小张,你现在还很年轻,有的是机会上。’现在领导又给我说‘张老,你确实很有能力,唉!可惜年纪大了’”
“你这个事不是我办的,你还是找其他领导!你看,我今天这么多事要处理,对不起啦!”
…….
一件件,一幕幕,那种风气,那种叫人窒息的作风,不断地出现在朝旭脑海里,真叫往事不堪回首啊!
一个民营企业的总裁,他不仅对我朝旭如此,对公司的每一位员工,只要他能关心得到的,他都从不轻慢。到医院看望伤病员,过年过节走家串户,朝旭陪同他不知经过了多少次。总裁如此,公司高级职员、中层干部都有不少关心、爱护职员的佳话。既令对犯有错误的职工,也体现出人道主义的关怀。
他想起一件事――
公司一个保管员监守自盗,给公司造成一定的损失,被抓出来后,个别人主张揍他一顿赶走。此事被程总知道后,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人告诉:“审问时,他说他老婆得了重病,瘫痪在家无钱医治。”
程总又问:“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就不要再追究了,叫财务部把工资如数发给他,另外再给他一千元钱做路费,打发他回家算了。”
有人问:“如果不是真的呢?”
程总说:“扣发工资、走人,但任何人不得揍他。”
后经了解,这个人的妻子确实长期瘫痪在家。当他知道程总对他如此宽容时,他放声大哭,不愿去领工资和路费,要求留在公司,不论做什么工作都行。
经请示程佳运,他说:“可以考虑让他承包一个事,靠自己的能力赚点钱,既能给爱人治病,又能维持生活,此事请朝总处理。”
朝旭便将公司一百多人就餐的职工食堂承包给他,结果搞得非常红火。不仅解决了自身的困难,职工的伙食也改善了。在深圳公司成立十周年的大会上,他还获得了公司五一劳动奖。他把奖状和与程总、朝总等公司领导和先进工作者的合影挂在饭厅,勉励自己更好的工作。他逢人就讲:“程总是我的再生父母,公司就是我的家。”
相形之下,一个民营企业,一个党政机关,为何竞出现如此反差?
这几年,朝旭在华宇工作,真正体会到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程佳运愈是信任他,关心他,他愈是感到身上责任的重大。在工地上,在办公室,在谈判桌上,他的脑海中只有程佳运的形象,从未考虑过个人的得失,甚至几个月不去财务部领工资,也从不知道自己一个月有多少钱?自己的房间若不是玉芳给他收拾,简直就无暇顾及。玉芳走后,程佳运亲自告诉新来的接待员,叫她每周至少给朝总清理三次室内卫生。
夜深人静,明月如钩。他深情地看了一下窗外,想着他心中的老总。回头看着熟睡中的妻子,笑了笑。见隔壁的房间灯还亮着,是他心爱的儿子朝斌还在做作业。他把被子往胸前拉了拉,抬眼看了一会儿子房间的灯,又轻轻下床,回身将妻子的被掖好,披着衣服来到儿子身后,小声的说:“儿子呀――!天不早了,快睡吧!”
朝斌握着笔,抬头朝父亲笑了笑,说:“您不也还没睡吗?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朝旭一只手放在儿子的肩上,一只手爱抚的摸着儿子的头,久久地,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