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将临,晨光熹微,去往奉天峰的一段山路上飘着一层似有若无的薄雾,山路两旁的树林里光线晦暗,草叶上的露珠折射着环境里的光线,如同黑的珍珠。
山路上站着六个人,俱都是吴增手下的精锐。可现下他们的身上却都是伤痕累累,这些伤痕不光有在山门之下打斗时留下的伤口,伤势更为严重的部分是藏身树林里那个人出的手。
虽也只被伤到了两个人,但却使阵法维持变得相当困难。
浑身僵硬、腿脚麻……实在是因为六人已经站在这里许久、许久了。
说起来,这一切都只能怪他们太过大意:眼看距离奉天峰愈来愈近,忍不住脚下一加急,阵法的破绽就不经意间暴露了出来。
虽说是连他们这些人自己都觉察不到的细小破绽,可在那人眼中似乎就再明显不过了。
六人的伤情倒也还没到达连一步都无法移动的地步,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再这般径直走下去,阵法被破,也仅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所以,唯有立在原地,以无懈可击的“修罗六相”,严阵以待。
而要深层次说起来,众人现今的窘状,都是因为在他们六人心中始终抱有的那一份疑问所造成的……
为什么祁焰不愿放弃他们这些人独自上山呢?
既然他们敢随吴增闯上天道山,也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况且,祁焰也根本不可能因为他们这几个人的性命,放弃掉救下少主的机会。
否则,这一切就没了意义。
可到底为了什么呢?
对手太强?
祁焰判断出如果他先走一步,他们这些人会被迅解决掉,然后,再被追赶上?或还是敌人会选择直接追上他,再回过头来收拾他们这些人?
虽说一路上一直在告诫自身一定要稳下来,可六人无法与祁焰进行直面交流,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心念少主的“血祭”仪式临近,心中就难免越来越急迫,这才会让阵法出现了破绽,被敌人有机可乘。
“一定要稳住。”看着道路上中央一脸紧张纠结的六人,祁焰内心暗暗祈祷。相对于谷扬他们六人的满脸惶恐与焦急,其实此刻的祁焰倒是并不着急。虽说同样无法与六人取得联系,可他要的,也正是这种相峙。
对方很强。
这一点毋庸置疑。
能在他眼皮底下连伤了两人,还能让他连续几箭无功而返……实力差距,不是一点半点,不过很明显,他的最后一箭,已经捕捉到了敌方的身影。
“至少,他也该有被我的箭气擦伤才对。”祁焰心道。
下一箭,他有信心射中对方。
况且,即便是敌人再不出手,他也有足够的耐心奉陪。
本来,他也就只是要拖住对方而已。
“小柳如果得手,下山的道路并非只有这一条,到时候就要看她自己的判断了。”说句实在话,比起只见过一面的少主,祁焰更加牵挂那小丫头的安危。
……
“小子,还挺有两下子嘛。”道路另外一侧的密林里,张三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破掉的袖口与其内被箭气擦伤的小臂,心下喃喃。
等了这么久,本该焦急万分的敌人竟然还能如此淡定,这本身就很反常。
还有别的手段吗?
如果这小子真只是诱饵,打算靠此前那个打眼一看就弱爆了的胖子去救人……
“这也未免太儿戏了吧?”张三心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一人一阵,倒还真是难缠啊。”
说起天道门这位三长老张三,他乃是师兄弟几个中最后一个进入知世境界。因为家族血脉的关系,可以说,他对于气息的感应非常的迟钝,但这并不妨碍他晋升天道门顶级高手的行列。
家族里有一系列专门用来练体的法门,来到天道门又遇到了一位能因材施教的名师……更何况,他素来有绝佳的观察力,与难以解释的天然第六感,对周遭生的种种细微动静,都了若指掌。
而此刻之所以摸不准儿树林里那小子的所在,只能说明对方真的很会隐匿自身,外加上眼前的那个阵法也实在是太过碍眼。
虽说像祁焰的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但难得遇上一个跟他如此合得来的对手,张三胸口倒也不禁微微泛热……
嗒。
又一次长久的静默等待后,有人动了。
晨光渐起,薄雾始消。
终究还是道路之上的六人先一步难以忍耐。
因为“血祭”就将开始,如果再不快点……
咻。
就在六人再次启动的一瞬儿,一道寒芒远远从左边丛林飞出,穿越六人动作的缝隙,奔向了右侧丛林。
这一刻,时间仿佛成了静湖死水,波澜不起、流逝不得。
寒芒经过阵法最左侧那名叫做谷扬的中年人眼前,在其肩头上留下了一道薄痕。而带起一丝血线的寒芒再经过右后方补位上前去想要救援的大鼻头中年,从其勉强伸出的剑尖上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