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手机吵醒。头疼。
往老地方伸出手去,没摸到磨砂的塑料外壳,手指感觉到陌生的轻凉滑腻。
脑子里一激灵,清醒过来。睁眼四下瞧。
湖蓝的壁纸,浅海蓝的被面,鲤鱼型的缀满珍珠串的乳白壁灯。阳光透过百叶窗打进来,天大亮了。
这是哪里?怎么我完全没半点印象……
从桌上抓过响个不停的手机,是李德打来的。——我们四个人里名义上的老大。
“喂,你俩在哪儿啊现在。”刚一接通,他嚷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看看自己缠了绷带的左手,模糊的有点印象,是自己捏碎酒瓶伤到的。
“我刚打电话给乔尼,他说你喝醉了,还说他没离开过你啊!你俩怎么搞的,答应我今天要来的,难道忘了?”
噢,我想起了。李德老师今天在少年宫有场报告会,要我们去捧场的。
“没忘。十点钟还早。一定到。”
挂掉电话,把桌上两个杯子的水喝干净。想下地洗把脸,到处找不见袜子哪去了。
光脚找袜子时,看见门背后贴着一张便条:“袜子晾在阳台上。冰箱里有面包牛奶,可以用微波炉热一下。昨晚谢谢你。这是我电话……走时记得锁好门窗。”
看那笔迹整洁秀气,再看这屋里布置,主人多半是女的。可我是因为什么睡到这儿的……
衣服穿戴整齐,摸摸全身没什么东西落下,开门走人。临走时转身把那便条扯下装进衣袋。
我边走边给乔尼打电话,一听这小子声音也是没睡够。“昨晚怎么回事,你把我扔下了?”
“大哥,别冤枉人好不好。有这么好的住处你还不满意?下回我喝醉换你扔我吧……”
正走着,我觉得声音不对。倒退回来几步,问道:“喂?”
果然,乔尼的欠揍声音从门里传出来:“干嘛。”
好小子!我挂掉电话,伸手在门上敲两下:“乔尼,起床啦!太阳晒菊花了。”
那小子在里面惊叫一声“我靠”,终于有了点略带效率的响动。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问:“去哪儿啊……”
乔尼压低嗓音安慰了几句,没起多大作用。“——唔,不许你走!”
我心里暗笑着,听见里面跌跌撞撞走出一个人。接着门打开一条缝,乔尼腰裹床单探出半张脸:“本哥,不好意思你多等会儿……(他冲里面挤挤眼睛)不用很久,我很快出来。”
——他果然很快出来了。
话音刚落,门忽然开大。那个披散头发的睡袍小姑娘,一把将他推出屋来,呯地关上门。我再也忍不住,终于笑出声。
乔尼左手抓着床单一角,一边尴尬地拍门:“衣服,我衣服!”
几分钟后,门开了一丝缝,乔尼的一堆衣物被丢出,眨眼门又关上。
我笑着背转身:“你穿吧,我保证不偷看。”
这小子在我面前,居然还会脸红。不一会儿,他拍着门又叫:“腰带,腰带呢?”
小姑娘嚷道:“腰带不给,我留下了!”
“宝贝,亲亲,再开一下门好吧……让我再看看你。”
“不开不开。死也不开!”
我忍不住劝他:“算了。走吧,没用的!想让她开门,除非你答应她今天不走,留下陪她。你做得到?”
乔尼眨眨眼,忽然说:“本哥你懂得挺多的呀!”
“废话!要不怎么我是你哥。”
“是我哥怎么连个嫂子也没给我娶来?”
“——滚!”
在朋友里面,跟我走得最近的还是乔尼。抛开体重、长相、女人缘这些因素,我俩相似的地方其实有很多。
比如现在,因为他被关在门外心情不好,所以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哪怕拿刀架在他裤裆前,都休想让他吐露半点消息。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好暂时不问。
我们朋友李德做为老师的面子,还是比较大的。
在少年宫外面,我们不但看见了多家电台的采访车,还看见校车,警车,公检法车,交管车,消防车,甚至还有120的急救车……当然,这些车主都只是送孩子来这儿参加报告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