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角落的小酒吧还未开业,员工三三两两坐着,玩手机或是睡觉。
“上啊!上啊!哎哟!”游戏正打得上头,顶着一头红毛的脑袋就被拍了一巴掌,“谁啊——老板。”
“上货了。”老板眯着眼,耳朵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说话的声音极轻,“机灵着点。”
“是。”红毛赶紧收起手机,也放轻了音量,转身招呼其他几个员工一起开始收拾台面,拉上了百叶窗,店里陷入一片漆黑,安静得只剩呼吸。
不多一会儿,后门缝里映进来一片红光,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长啸,再是几个人扛重物发出的喘气声,人影越过红光,透进来一截一截地断开,再过一会儿,红光灭了,不再有动静。
“老板,”红毛踱步到老板身旁,轻声道:“今天是什么货啊?听出来没?”
老板闭着眼叹口气,“不是鱼,可惜了,准备营业吧,今天备三个屋就行。”
“好嘞。”
目送老板离开后,红毛靠近后门的一瞬就闻见了浓浓的肉沫血腥味,他咽了咽口水,控制住了自己想要开门的手。
“赶紧干活,你要是敢开门我们跟你没完。”女员工看着红毛一脸沉醉的模样,把抹布塞到他手里,赶紧推着他离开了后门。
“怕什么,都是老板唬你们的,什么年代了,哪有那么邪门。”
红毛说是这样说,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离开了后门,跟着继续收拾台面。
“是是是,就你胆子最大。”女员工随便敷衍了几句,“一会儿别说漏嘴就行,到时候看你在老板面前胆还大不大了。”
夜幕降临,槐须新区逐渐热闹起来,与旧区仅一米之隔的距离,一边早已进入休憩的静谧,而另一边才开始声色犬马。
转过手表看着指针走动逐渐靠近整点,梁竞舟解开西服的扣子,鸽蓝色衬得他的皮肤比原先更白,多了几分病态。为了不显得过于格格不入,他搭了一件深色薄衫来中和西服的肃穆感,脚上的皮鞋也尽可能低调。
看得出来在造型上下了功夫,与他平时的确不一样。
微卷的黑发狼尾也在脑后扎了个小辫,挡脸的刘海梳成背头,露出高眉骨和轮廓流畅的颌面,只留了几撮头发起装饰作用。
几米开外的酒吧已经进入了营业高峰,写有“清规”二字的招牌被蓝色的灯带围了个圈,随着里面逐渐激烈的音乐,灯带慢慢转为红色,真正的营业开始了。
“苏曈,我再重复一遍,一会儿重点是获取信息,不管你看到什么,都要保持冷静,明白?”梁竞舟在驾驶座上擦拭眼镜,他没有回头,淡淡地开口。
“明白。”戴稳耳垂上的流苏坠子,苏曈放下双手,“放心,周老师,我有分寸。”
她特意强调了“周老师”三字,说完与他在后视镜中对上视线。
“好,时间到了,走吧。”梁竞舟收回视线,抬手戴上金属镜框,推开车门。
他为苏曈开门时,周围同样等待已久的车辆纷纷开门,这些人都是酒吧的潜在客户。
染着红发的青年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小跑过来,“各位老总,请跟我去收货。”
梁竞舟领着苏曈越过车辆,自然地融入那一众男男女女之中。这些人不急着进去,保持着表面的谦逊有礼,实际上都是在互相套话。
“听说今天只开了三间屋,看来货不错啊?”
黑西服的老板挺着啤酒肚拍了拍红毛的肩,挤眉弄眼着往他口袋里塞了一个红包,里面鼓鼓囊囊的。
“那一直都挺不错的,不然也没这名声啊是不,您放心,老板都安排好了,王老板是老客户了,还信不过我们啊?”红毛挡着王老板的手收好了红包,捏住他的手指往手心点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笑,也不管身后的这些人是什么想法,径直进了酒吧的正门。
跟着进入灯红酒绿的环境,尽管两人的耳语很小声地混在歌舞声中,梁竞舟还是听到了红毛的话,“今天是个嫩崽儿,肉少,但是保证鲜,我可听着那声了,尖着呢。”
正判断着红毛话里的字句有多少真实,苏曈拽了一下梁竞舟的衣袖。
“周老师,我去吧台点个喝的,一会儿回来。”
梁竞舟点头,“嗯,我随便走走。”
看着苏曈走到吧台和调酒师搭话,梁竞舟才转身离开找地方坐下。
说实话他不喜欢这种地方,这样的吵闹对于他来说是对耳朵的折磨,而且音响引起脚底的震动感也让他极度不适,本就敏感的双脚在这样的刺激中很难站稳。
“诶,听说这里有鱼,真的假的?很久没见到了吧?”梁竞舟努力筛选周围的各种人声,终于听清了这段对话,不能确定人是在哪个方向,但这不重要,听到信息就好。
“鱼?很稀有吗?”一个更为年轻的声音插入对话。
“废话,当然不是普通的鱼。”年长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压低音量道:“人鱼。”
“吃人鱼??!”年轻的声音显然是被这个信息震撼到了,突然提高的音量震得梁竞舟揉了揉耳朵,而那边也是不等年轻人惊讶完就捂住了他的嘴。
“诶诶,那个人,别乱说话搅我们生意,请你出去。”是之前那个红毛的声音,话音刚落,就接上了一个沉稳的声线,“带出去吧,以后别放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