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楠高昂的宣誓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突兀得提问打断。
那声音不大,却出现得异常巧妙,不偏不倚地打断了耶律楠的话。
众人皆是一脸疑惑地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枳实也不例外。
可就是这一眼,让她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脑海,血肉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极寒的冰雪封印,寒意彻骨。
那个站在人群之外的男人,一身不算整齐的青衫,一张俊逸的面孔在这黑夜里格外的清晰,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前面的陌生人,目光里带着一丝疑惑和迷茫。
枳实死死盯着那个男人,不敢置信地瞪圆了双眼。不知为什么,她逃也似地迅速低下头,不敢抬眸,怕再对上那张熟悉的脸——那个叫做李梓申的男人。
她不害怕相见,至少她自己一直是这么认为了,可事实却是她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察觉到身边人的异样,耶律楠侧头,便看见她的脸色苍白,紧咬着嘴唇,眼角甚至泛起了泪光。他心头一震,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的模样,悲伤,怨恨,还有……脆弱。顺着她的目光寻去,是那个说话的男人。
她们认识?
他站到枳实面前,挡住她的视线,握住她的双肩,“怎么了,是认识的人?”
“不认识。”
她否认地太迅速,以至于耶律楠有些诧异。
“不过是风沙迷了眼睛。”
耶律楠与她对视几秒,眉头蹙起,眼底交杂着各种情绪,最后转身,目光锁在依旧一脸不明所以的人身上。
就在他即将发话之际,耶律茹从一旁窜了出来。她一脸慌张,却又混杂着一些惊喜,连推带桑地把人往营帐里推,最厉害念念有词。“你终于醒啦,快进去快进去。”
原来这就是那个被耶律茹救回来的人。
大魏人?他皱眉,在看去时人已经被耶律茹推进营帐中了。
经过这么一段小插曲,大家并未放在心中,继续载歌载舞,可耶律楠却没机会再接着补充刚刚没说完的话了。
因为枳实兴趣乏乏,已经有了去意。
“这么早就回去,还没到最精彩的地方呢!”耶律楠一把拉住想要回去的枳实,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霸道。
只可惜枳实现在的心乱了,没能察觉到他今夜的不同。她现在的思绪像是被一个埋藏许久的细线再次绕了起来,她需要足够的精力让自己冷静一下。
“不差这一回,今日我没心情了。”
甚至都不找个借口吗?耶律楠有些火大,抓着的手不肯放开。他没说话,其中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枳实现在没心情琢磨他又耍什么混,她毫不客气地甩开手。
“别跟过来。”
她凉凉地抛下一句,比起旁的,她现在的火才是更大。就好像原以为早就弃之如履的东西,实际却只是躲了起来,而现在,又忽然的窜了出来,意外的让她一时间无处是从。
手中的余温不过瞬间就消散,耶律楠垂在身侧的手握紧,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翌日,枳实翻身从床上坐起,眼下一片乌青。她昨晚睡得很不好,或许准确的来说是,她昨晚并没有真正的睡着过。
她想了很多,想不明白很多,所以干脆就不想。
其实她在北狄过的很好,这里的人知道她是被大王子俘虏来的大魏人,所以没人会不遗余力的猜疑她的身份。这里医师极少,所以她就成了香饽饽。她不爱动弹,习惯懒散,耶律楠就给她身边塞了三四个特供的奴仆。
这样的日子,她过的很快乐。
“怎么,昨夜没睡好?”
她刚走出营帐就遇上了迎面走来的耶律楠,许是脸色太过难看,看到的第一眼耶律楠就问出了声。
想通了的枳实已经不像昨晚那样蔫蔫得了,但还是有些精神不振,懒散地掀了掀眼皮,淡声道:“嗯。”便再没了下。
耶律楠眸光微暗,没再多问,可身体却站到了枳实身边,饶有兴趣望向前方。枳实被他的行为影响,也跟着看了过去,神情不虞。
在他们对面的正是耶律茹二人,她似乎还沉浸在自己就回来的人苏醒的喜悦中,一点也没发现其余几人的异样。
枳实站立着,她不确定昨夜李梓申是否有看到她,但她并没有要躲避的意思。她在北狄这个地方生活了三年,是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改变了她。在这里,没有人会觉得她是薄情寡义,不知冷暖的人,他们只会说那个厉害的织娘,虽然嘴巴冷了些,但是心肠却是热的。
是北狄改变了她,她也在慢慢地时间流逝下,把这个地方当成了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