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里,诸佛为首,菩萨为侧,护法在旁。香炉中插的香烧的正盛,妇人跪在底下,手缠佛珠,衣着朴素,口中念念有词。
暑期将至,屋内闷热妇人额头早已沁出细密汗珠。
屋外苏纪鞍一身红袍跪在烈日下,紧握拳头眉眼间净是不服气。
“彩月,这几日都劳碌了,让膳房那边备些清热解暑的汤,照看女公子的人也轮班下去休息。”苏纪诠一身藏青色薄衫,端站在日光下,说这话时语调平平,神情亦未有波动。
苏母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苏纪鞍,你可知错?”
苏纪鞍跪在烈日下,后颈被晒的红了一大片,“孩儿不知何错之有,更不知阿母为何让孩儿在此跪着。”
苏母手中的佛串断裂,佛珠散落一地,落地发出的噼里啪啦声,让苏纪诠匆匆进屋,见满地的佛珠,抬手刚想吩咐侍女前来,却被苏母打断,“诠儿,扶我起身。”
苏纪诠小心避开地上的佛珠将苏母扶起,多日未见日光,苏母手极其冰冷,苏纪诠猛地触到身体不禁一颤,命人去备热巾子来。
待出了屋门,苏母被日光刺到未敢睁眼睛,待适应光线才睁开双眼,怒目看着院中跪着的苏纪鞍,“既你不知何错之有,为母就好好为你一一列举。”
“其一,你虽未伤人性命却将人打至伤残,生活行为不能自理,若不是诠儿带人过去阻拦你是非要置人于死地不可。其二,城中无论大小庙中你皆去霍乱过,现今城中谁人不知你苏大公子的威名,就连陛下都有所耳闻,你还不知悔改。”
苏纪鞍毫无悔色,理论起来,“阿母此话孩儿不赞成,那人当街欺负少女多次盗取他们财物,我凭何打不得?”
苏母心头一怒,提高音量,“你大可将他送去官府衙门,自有人管教他,何需你亲自动手?还当街打人?”
苏纪鞍闻言,握紧拳头道:“阿母竟提起官府衙门来,若是官府衙门真能将那人关押看守起来,自不需要我亲自动手,可是官府里有几人不监守自盗的?那地痞流氓被抓了几次了?官府说是关押两人,结果那人同官府中人同流合污,没几天便被放了出来,周而复始,一年半载过去了那人还在街上溜达。”
苏母被苏纪鞍的话气的手指都在发抖,幸得手边没有东西可以砸过去否则苏纪鞍头顶定要开花。
“来人,将这个逆子给我狠狠地打上一顿,莫让他在这胡言乱语不知分寸。”苏母招呼侍从拿板子来。
自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下来的苏纪鞍早不怕这些板子,一板子下去还依旧直挺着腰板,一脸不服输。
苏盛竹来到这个世界后经常无所事事跟着一群侍女在家里乱跑,偶尔去后院里摘摘花扑扑蝴蝶,但家里人都不允许她在跑到莲花池去玩。好像是原身体主人上次就是掉进莲花池里面,才一病不起,直到她来到这副身体后才醒来。
几人路过佛堂自觉放低了声音,怕扰了清净被苏母斥责远远的就打算绕过去。
忽的听见苏母发怒,心中的好奇还是带着她小跑过去。
“阿母,兄长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生气?”苏盛竹看着院中场面一脸不解,苏纪鞍此刻已然被打的直不起腰来,手肘撑在地上不至于太难看,见她来努力露出个笑来,只不过那笑比哭还难看,苏盛竹自动忽略。
苏母挥手让她离开,“盛竹,莫得你事,你大病初愈莫要见了血腥,快些离开。”
苏盛竹来到这个世界这些天来,苏纪鞍这个没头脑的大哥一向对她不错,她不知道苏纪鞍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要被这么惩罚。
于心不忍,还是走到苏母跟前,“阿母,请问兄长做了何事,您要这么打他。”
苏母眼眶湿润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苏纪鞍,不回答苏盛竹。
苏盛竹没得办法只得求助一旁的三兄长苏纪诠,“三兄。”
苏纪诠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阿母,我看兄长已然受到惩处,自是长了记性,下次做事前定然会先想到今日这番毒打。”
台阶已经摆好,苏母顺势下了台阶,“也罢,既然长了记性,那今日这是就到此为止,抚慰那家人的银钱就从你月钱中扣除。”
言罢,打板子的人已住了手,苏母瞌上双目,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苏盛竹的目光全然被苏纪诠夺去,她看着这位还未行过冠礼的兄长,心中带着畏惧。
自她在这个世界醒来,见过这位兄长的次数寥寥无几,大多数都是在饭桌上匆匆一面之后就寻不见踪迹,关于他的大部分事情还是在家中侍女口中得知。
苏家家主苏峥岩常年在外带兵打仗,苏母早就不管家中事务日日在佛堂吃斋念佛,老大莽撞无理,老二贪玩好色,身体原来的主人苏盛竹任性傲娇,家中担子全都落在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老三身上。
“盛竹?身体可是有什么不适?”苏盛竹被唤回神,一脸茫然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反应迟钝地摇摇头,“没有啊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