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孟遥只能苦苦撑着口中的最后一口气,动也不敢动一下。
终于,李雅丽平静了下来,低头打量着一身都是血肉模糊的孟遥,眼泪扑朔朔地掉下来:“孟、孟遥,我还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
孟遥长叹一声,索性闭上了双眼。
突然,一声无比熟悉的的旋风激荡而起的空气震荡,直贯入耳。
再一睁眼,帅气的马克小跑着一面扯拉着徐徐而降的降落伞,一面紧张地注视着仰天而躺的孟遥,想喊又不敢喊,等到伞具完全落下,他便一把扯掉它,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
直到看到孟遥也瞪眼瞅着他,马克这次长出一口气,迅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然后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孟遥那双已被鲜血淹没的手上。
看了一眼之后,马克眼睛刷地一下红了:“营长,你一定要坚持住。”
着,他飞快地趴下身子四处观察着,然后又鼻子囔囔地比划道:“营长,现在我说一下步骤。你数十个数,这十个数里你决不能当软蛋,我在这十个数里去找几把长枪,先在你和鬼子之间做一个力学支架,然后我们再进行下一步。”
很快,马克便抱来数把长枪,小心翼翼地将它插入鬼子的尸体中,枪托着地,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有力的三角支撑结构。
压力顿时锐减,却让孟遥忍不住一声猛烈咳嗽,一直憋到现在的那口气终于破喉而出,随之带出一口腥稠的血水直直喷出了数米开外。
马克心里虽疼,手下却不敢耽搁,伸手在小鬼子尸体上试了试,脸上顿时又紧张起来。
怎么办,搬动鬼子势必要带起长枪,但长枪上的刺刀却留在营长身上,必须要借力卸下刺刀,但他一个人不行啊,又要作支撑防备鬼子滑下来,又要去拆刺刀,对身下的营长来说实在太过危险。
将目光放在一旁的李雅丽身上,才现人家一双目光只是专注地放在孟遥脸上、身上,也不言语,也不动作,只是一股劲地流着眼泪望着他。
马克摇摇头,干脆跑回降落伞处,翻出装具提起急救包又奔了回来。
“营长,对不起,我一个人动不了你。这样,我先给你注射一针葡萄糖,一针兴奋剂,来尽量保留你的体力和精神。不会多久,教导员和彪子他们肯定就下来了。”
孟遥眨眨眼,同意了。
曹飞彪是第二个下来的,但他与几个突击队员很幸运地降落在了主阵地的边缘,外围大批的日寇经过一阵慌乱之后,已经又开始重新集结和重整队形,估计很快又要少不了一场恶战。所以,他几乎没怎么考虑,便迅集结了周围的突击队员,开始构筑阵地。
稍稍可以放心之后,他才一路寻来,看到了仍然躺卧在血泊中的孟遥。
只一眼,曹飞彪的眼泪便无声地涌了出来。
才几天时间,生龙活虎的孟遥竟已是一个血人,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还有,跟着他的其他的弟兄们呢?
走近再一看,曹飞彪再也控制不住,喉咙深处猛然出一声干嚎,抓起手里的枪,照着远处横七竖八的鬼子尸体就是一通猛射。
陆涛过来后,曹飞彪和马克正一手抱着孟遥,一手拽着长枪,一点一点地往下拆卸着枪口上的刺刀。只看了一眼,他立刻飞身又跑走了。卫生员,是的,可恶的卫生员到现在还没看见他的影子。
而卫生员一见到鼻涕眼泪一大把的陆涛,却在心里不由就是咯噔一声:营长,不会是营长……
及至见到孟遥,他的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到底还是学医出身,面对几乎是人见人摇头的孟遥,卫生员却显得异常镇定。经过一番仔细检查,虽然紧锁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但他的嘴里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怎么样?”
面对几双快要把他吞下去的眼神,卫生员直截了当地说道:“教导员,只要马上去一家大医院,营长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就是腿伤和脚伤,我还有点拿不准伤势。”
陆涛看了看手表,曹飞彪就叫喊了起来:“不用看了,还得一个半钟头,陆航大队才得到。”
看了一眼曹飞彪,陆涛很无奈地对卫生员说了一句:“两个钟头之内,一切你说了算,前提是孟遥不能有任何问题。两个钟头后,我负责给你一家大医院。”
自从看到最亲近的人,一个个又都来到了身边,孟遥精神一松,便彻底昏迷了过去。然而,这种昏迷却很不稳定,用不了几分钟,他便会醒一次,再昏迷一次。
陆涛最后一句话,恰好在孟遥醒来时被他听到了。
在艰难的示意后,卫生员将耳朵放在孟遥嘴边听了听,立刻又是吃惊又是坚决地摇头道:“不,营长,我可以给你打一针吗啡。但兴奋剂是绝不可能再给你的,不仅不给你,稍后我还要再给你打一针镇定剂,你必须好好睡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