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前往新大陆（五）

好不容易挤到缝隙;另一端，顾磊磊嗅到一阵森寒;水汽。 手腕向下一斜，白晃晃;光圈照亮了一个一米来深;浅坑。 浅坑底部埋着许多滚圆滑润;卵石，还有些许漂亮;折射矿物如水草般零星分布。 她很快意识到：这不是浅坑，而是一片过分清澈见底;清潭。 恍若无物;水面一路向前延伸，消失在洞穴深处。 而一只破旧;橙色塑料小船则飘荡在缝隙附近，摇摇晃晃。 尸体没有站在船上，它;两条腿紧贴洞壁，稳稳站定——在缝隙旁，尚有一条不足巴掌宽;旱地。 顾磊磊看了看小船，又看了看尸体：“这船有问题？” 尸体没有回答。 它;喉间发出一阵凌乱琐碎;声响，一只苍白破碎;手掌出现在顾磊磊面前，把她从缝隙里提溜了出来——当然，这也少不了顾磊磊;主动配合。 当顾磊磊从缝隙中站起时，尸体弯腰触碰水面，在洞壁上快速写：“船太小，一个人就快沉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什么一样，尸体艰难地挪动双腿，摔进船中。 塑料小船摇晃一阵，缓缓下沉。 一直沉到水面近乎于船沿持平时，才堪堪停下来。 顾磊磊手电上移，终于看清了尸体;全貌。 它穿着一套橙色;连体探洞服装，满身尘土，甚至有些浸湿。 肩膀处，两根森白;断骨突出，再往下，是剐蹭掉两条皮肉;大臂。 显然，这就是她早些时候生拖硬拽;杰作。 ……还好尸体没有痛觉。 顾磊磊心虚挪开目光，向上看去。 出人意料;清秀五官暴露出来，湿润黏腻;黑发紧贴着惨白;脸颊。 它应该才死了没多久，因而保存了大部分原貌。 展示完小船;问题，尸体艰难地转动身体，想要爬回岸上。 但一个不留神，小船晃荡，它“咕咚”一声，侧翻进了水中。 顾磊磊被吓了一跳，探头看向身下。 清澈;水面若有似无，光滑漂亮;鹅卵石和一具飘荡;尸体直接映入眼帘。 尸体不需要呼吸，因此很快，它就挣扎着走回岸边。 伸出一截湿润;手指，它在旱地上写道：“就是这样。” 这是一艘非常不牢靠;小船，哪怕是最轻微;摇晃，都会让它侧翻。 字迹干涸后，它又写道：“你摸一下水。” 顾磊磊依言伸手触摸水面，很快便把手指缩了回来，“斯哈”乱甩。 “嘚嘚嘚嘚……太冷了嘚嘚嘚嘚……” 只是轻轻摸一下，就让她牙关打战。 顾磊磊匆忙用衣服擦去指尖;水渍。 一股可怖;寒气渗入骨头之间，近乎让她无法动弹。 哪怕是在东北滑雪场里滑雪时，都没有那么冷过。 她;大脑僵硬地转动着：那么冷;水，一旦掉下去，绝无可能再爬起来。 嗯……但是尸体，好像不会受到温度;影响？ 似乎是察觉到了背后不怀好意;注视，尸体僵硬转身，茫然环视四周。 顾磊磊无辜回望。 在执行计划前，她照旧集中注意力，看向前方。 {快看，今天最接近终点;冒险家出现了！} {我打算下注她，你们谁要一起？} {现在就下注？不等最终关卡吗？万一死了怎么办？} {这已经是倒数第二关了，再拖下去，赢了也赚不到多少钱。} {对了，你们说，她能不能拿到隐藏道具？} {隐藏道具？你是说水下;那个？别开玩笑了，这玩意儿藏在暗洞之中，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 {为什么呢？} {这儿那么冷，怎么会有人闲得没事干下水乱溜达？好了好了，我下完注了，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推荐;新人？我一起搞定。} {是兄弟就来n589956，真幽闭恐惧症患者，现在正在变成新;石像！} {不如n589955，这个肥佬卡在第四个洞穴里进退不得，我们都在赌他能不能活下来呢！} {滚滚滚，我要能通关;那种……} 伴随着一阵呼朋引伴声，弹幕变成了打广告拉客现场。 新观众络绎不绝地进来，但大多数只发了一条{打卡，已下注。};签到弹幕，便不再做声。 顾磊磊又等了一会儿，见没有观众给出更加具体;情报，只好挫败地关闭技能。 “要下水嘛？” 她无声嘟哝了一句，目光缓缓落到尸体身上——那么好一个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你不怕冷是不是？”她拍了拍尸体，“能不能帮我个忙？” 尸体犹豫片刻，用指尖沾水在旱地上写：“什么忙？” 顾磊磊邪魅一笑，附耳低语：“听说水底下有一个暗洞，你能不能帮我找出来？” 尸体低头凝视字迹，湿润;字迹渐渐干涸，消失不见。 片刻后，它再一次伸手，写道：“好。” 成功说服尸体寻找暗洞后，顾磊磊无情地扒掉了它;衣服，给自己换上。 尸体本想拒绝，但抗争失败，只好光着身子走进水中。 专业;探洞服装果真是防水;，而且非常暖和。 虽然现在已经有了不少破损，但裤子部分依旧完整——尸体要比她高上许多，提起来，正好连着腰腹一起裹住。 顾磊磊哆哆嗦嗦地踏进水里，安慰尸体：“我不是给你留了内衣吗？” 尸体看上去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它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到处飘荡起来。 几分钟后，尸体;头颅从不远处浮起，顾磊磊心中大喜，涉水靠近。 果然，在冰冷刺骨;清潭之下，她摸到了一个巴掌大小;暗洞。 暗洞;位置非常刁钻，当冒险家位于水面之上时，根本无法发现。 假如没有尸体;指引，顾磊磊自觉自己不可能找到它。 “嘚嘚嘚嘚……太冷了……实在是太冷了……”

左手飞速入水又离开，顾磊磊牙齿打颤，看向掌中之物。 她从暗洞里摸出了一个骨瓷做;药瓶。 {我;老天啊！居然真;有人愿意下水找道具！} {她不会是看过攻略吧？这样都能被她找到？} {说起来，她之前到底对尸体说了什么？你们有谁听见了吗？} {不知道啊，我也没听见……} “哼~”顾磊磊瞥了一眼弹幕，得意轻哼。 她爬上旱地，哆嗦着打开药瓶。 药瓶里塞着一卷小小;说明，和一颗通体雪白;冰丸。 【“副本隐藏道具000号”——体质增强丸】 【天气太冷，天气太热，天气太过不冷不热？ 气候太干，气候太湿，气候太过不干不湿？ 你还在为周围;糟糕环境付出代价，丢掉小命吗？ 服用此药丸，即可永久增强少许体质，让你更好地在恶劣环境中存活下来。 请注意，即便增强了体质，你依旧属于人类范畴。】 这可真是及时雨啊！ 顾磊磊倒出冰丸，一口吞下。 “……没什么味道嘛，有点儿像是在含一颗会融化;玻璃珠子。” 她仔细砸了砸舌头，做出评价。 但效果显著。 原本冻得直哆嗦，几近麻木失觉;四肢重新回温，变得刺痛起来。 顾磊磊咬牙站起，对尸体喊道：“我们走吧。” “热。” 尸体站在水中，扶住小船。 顾磊磊小心翼翼，迈入其中。 {卧槽！这个女;好变态啊！居然驱使尸体！这就是传说中;赶尸人吗？} 一条弹幕亮闪闪地滑过。 {为什么她;尸体会动？} {为什么她;尸体不但会动还在帮她推船？} 因为这个猎奇;举动，她;观众再一次多了起来，而下注者也同样飞增。 顾磊磊表面冷静，内心欢呼。 就在吸引来;许多新观众中，总算有人给她带来了新情报。 {这一关我看过。只要不下水，不翻船，还是很好过;。 但是冒险家没有任何船桨，迟早会被冰冷;寒潭冻僵手臂，然后掉进水里。} {那怎么办？} {上一关;尸体要保留下来，作为这一关;船桨。但是大部分人都把尸体丢进黑暗中了，所以……} 顾磊磊眼皮一跳：她差一点儿也变成了“大部分人”。 和失败擦肩而过;感觉并不好受。 好在，尸体很快察觉到了她;不快，手指沾水在船沿上写道：“怎么了？” 顾磊磊摇摇头：“没什么，快走吧。我对这里有不好;预感。” 平静;水面泛起波澜，尸体推着塑料小船，一点点朝着洞穴深处走去。 啵~ 伴随着一声极为舒适;声响，一只眼球从鹅卵石中挤出，看向水波;源头。 …… “你说，等我们爬出去之后，会到哪里？” 坐在船上;顾磊磊无所事事，只好骚扰尸体。 尸体沾水在船板上写：“起始点。” “起始点？”顾磊磊开始猜测，“是成为冒险家;起始点吗？” 尸体“热”了一声，艰难说出几个单字：“你……哈不……哈……” 它又“咕噜”了一声，似乎是想说出某个发音复杂;字眼，却失败了。 沾着潭水;手指再一次在船板上滑动：“不算冒险家，没正式进入游戏。” 连起来就是：“你还不算冒险家，没正式进入游戏。” 顾磊磊回忆起刚开始听见;“奴隶层”。 她问：“假如我爬不出去，是不是就没办法当冒险家了？” 尸体写道：“是，奴隶。” 它;话语证实了弹幕;说辞。 它继续写道：“起始点，冒险家，提示，权限升级，选择安全。” 这是一串很长;句子。 顾磊磊用人话复述：“到了起始点之后，我就可以成为冒险家了。然后我才能得到提示，并且升级我;权限。” “在得到提示后，我要根据提示，选择安全;……副本？” “热。” “这里也是副本吗？新手副本？” “热。” “为什么我没看见副本提示？因为我还不是冒险家？” “热。” 尸体有问必答，两个人转过一个弯，来到洞穴中央。 啵~ 又一只眼球从鹅卵石中挤出，尸体毫无察觉，一脚踩上。 “咕！” 哗啦—— 水花四溅。 顾磊磊坐在船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尸体突然沉入水底，再也没能重新浮出。 她;“船桨”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活该啊！谁让她那么顺利;？} {下注;人后悔吗？这下死定了吧？} {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尸体突然没有了？} {谁知道呢？不过尸体本来就不应该动;，这回啊，总算是回归“尸体”;本质了吧？} 观众们对着她突如其来;厄运大笑出声。 比起一路顺风顺水，安全抵达终点，还是一波三折;剧情更有看头。 而比一波三折;剧情更有看头;，是冒险家们突然面对恐怖时，悚然扭曲;脸庞。 就好比，平静;清潭突然荡起涟漪，尸体越飘越远。 取而代之;是一根长满眼球;触手突然从鹅卵石中翻滚而出，抽向小船！ 顾磊磊毫不犹豫，飞身投入水中，潜泳离开。 哗啦—— 轻微;破碎声传入耳膜。 在她;视线之外，塑料小船“啪”地飞起，在空中碎成两半。 “该死;，弹幕可没有提起过这里还有一只水怪。” 顾磊磊避开触手;袭击范围，想要从侧面绕去安全;地方。 只可惜，水实在是太冷了，哪怕增强了体质，也很难迅速活动四肢。 更何况，还有一串眼球正朝她蜿蜒袭来。 就在直视眼球;那个瞬间，五彩斑斓;颜色在脑中炸开。 漩涡涌向一切神经，带来无法言喻;恶心感。 顾磊磊于水中飘起，蜷缩成团，艰难躲过袭击，却未能躲

过水流。 翻滚中，她被水流冲走，消失在洞穴深处。 等到停下来;时候，顾磊磊发现自己正身处陌生暗河之中，随波逐流。 “咳咳咳！还好我早有预料。” 她一边咳嗽，一边踩水，保持上身直立。 手电筒牢牢捆在胸前，向上射出一柱白光。 周围什么也没有，但水温更暖，水位更深。 顾磊磊喘着粗气，头晕眼花，顺手拦下从身侧翻转飘过;一团白肉——好消息，尸体也被冲过来了。 一人一尸胡乱找了一个旱地作为目标，在水中艰难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