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远的距离,金漫却一下看清了他眼中的绝望与疯狂。
赶车的人向后面喊了什么,囚车停下来,木笼被打开,随即少年被人粗暴的拖了出来,锁链仿佛长在他的身上,被如此大力的拖行也没有松动半分,所行之处在地上留下深深两道血痕。
少年脸色苍白如纸,牙齿被咬到有血丝从嘴角渗出,但他没有发出一声求饶,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
两个精壮汉子拖着铁链,将少年拉上了山
,途径金漫藏身过的那片草地的时候,少年强撑着脖子回头看了一眼,那里空空如也。
金漫早已重返木屋,调息好一阵,方才那股奇异的头痛才渐渐平复。
“白公公,浮沉馆的口粮我们自己都不够分,再加一个进来,大家只有饿死的份儿!求求公公,给条活路吧。”是下午呵斥枯爪子的那个声音,是个十五六岁的老成少年,他走到白公公耳边,“公公,上次说的药,还请公公快些,我这身子,等不了啊。”
金漫本来偷偷混进人群,冷眼旁观着,她耳力极好,听这人一说,立刻细细打量起来。
这个少年比其他人穿得考究些,但也是些破旧的绸缎袍子,在浮沉馆地位应该不俗,不过……金漫目光一扫,这人的脖子红肿粗大,是长期过敏导致的病症。
“小侯爷不要为难杂家,这可是上头的意思,来,把人带上来。”最后一个字拖着长长的尾音,带着不怀好意。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逼近,两个壮汉拖着少年过来,一下扔在白公公脚边。
小侯爷蹲下身,摸了一把鼻息,“这样也没死,命真硬,他真的是杀光了京医馆的那个煞星?”
“一个被穿了琵琶骨的人,再凶悍也是废人,怎么?怕了?”白公公拂尘一抖,挑起少年的下巴,用力擦掉他的一处污渍,露出白皙的肌肤。“一入浮沉馆,身死魂不生。这人半死不活,是死是活,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怕的呢。”
“有公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小侯爷看清楚了少年的长相,明显愣了一瞬,随即露出不怀好意的欣喜,“脏是脏了点,模样真是俊得可人,弟兄们好久没开过荤了。”
“洗洗,说不定比上个月送来的那个还嫩。”众人跟着坏笑。
“阉狗!”匍匐在地上的少年竟然还有气骂人,他眼中的倔强和不甘是金漫欣赏的。
白公公眼中恶毒的神色更甚,拂尘掼上内劲,狠狠抽在少年的身上,极近羞辱的抽碎他蔽体的衣衫,露在众人眼前。可偏他的琵琶骨被穿,只能尽力蜷缩起身子,遮挡周围人猥琐的目光。
“公公不要理会,剩下的事交给我。”小侯爷对白公公极其恭顺,白公公哼了一声,“做干净点,别给上头惹麻烦。”
送走白公公,众人没了惧怕,开始肆无忌惮。有人搬来椅子,小侯爷把手揣进腰上的革带,像捏住了所有的权势般坐了上去,下意识在自己粗大的脖子上抓了几把,“老规矩!谁想和他同屋,价高者得!”
“我!一碗阳春面!”
“别抢,我出两个馒头!”
“你那馒头还能吃吗?别拿出来丢人!”小侯爷不耐烦的吼了一声,“就你了,面送我屋里。玩过了扔到祭坛,别让大伙儿等太久。”
金漫冷眼看着这闹剧一样的拍卖,谁能想到一个活生生的命,竟然和一碗面等价。
“谢老大。”那人嬉笑着过去拉少年的胳膊。
“别碰我!”
少年激烈的挣扎,甚至咬破了几人的手指。
“还敢咬人!”被咬的两个家伙狠狠给了少年几个嘴巴,暴怒的拉直铁链。
少年的身体被迫绷成诡异得直线,被穿透的琵琶骨发出嘎巴的脆响,少年仍死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金漫垂下眼,手指间默默翻出一枚硬币,抛起,落下。
“花救,字不救。”
是字。
金漫眉梢一动。
“等一下。”金漫从人群中走了出去,直视着小侯爷,“阳春面我没有,但是这个人我想要。”
“大郡主和咱们相安无事多年,竟然也要为这小子出头?难不成是动了春心,想要快活快活?”小侯爷挠着自己的脖子走到金漫跟前,浑浊的眼睛盯着她,“你屋里早就空了,凭什么要人?”
金漫缓缓抽出袖中一物,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凭这个,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