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漫想,不管写这信的人到底是谁,单看他能指示御林军统领这件事,就可猜测出此人身份不凡。
她只想离开浮沉馆,
什么京城,什么神秘身份的贵人,她不想招惹。
烧了就是没有了,就当从没看见好了。
金漫自欺欺人的想。
熊棋并不知道她心里的这些小九九,但是金漫的此时的态度着实惹恼了他。
若非小路子一步三晃的回来,他肯定要对着金漫好好理论一番。
脸色刷白的小路子晃着沉甸甸的头,几乎快要倒下。被熊棋捞住,小路子快要挂在人家身上,虚弱的问道,“熊统领,可以走了吗?”
他还得留着半条小命,回去白公公复命。
金漫漫不经心的敲了敲烟袋里的烟灰,笔直的指了指大门,“请便。”
大门在他们身后关闭。
熊棋回头看,刚才好像消失了一样的守卫,此时全都出现,每个人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己的岗位上,目不斜视。
浮沉馆内的生生死死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浮沉馆。”呼吸了新鲜空气的小路子脸色好了一些,想着刚才看到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唏嘘,“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御林军的火把在山间形成一道又一道的蜿蜒,他们离开之后,浮沉馆恢复了一片昏暗。如同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样,没有丝毫生机。
周康回到东院大大的发了一场脾气,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个细碎。
小加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捡着碎片,周康看他那副窝囊的样子就来气,一脚踩了上去。手掌狠狠嵌入瓷碗的碎片,鲜血横流。小加仍旧一声不吭,只是消瘦的脊背忍不住一抖。
周康第二脚蹬在他的肩头,“滚!”
小加默不作声,双手捧着碎片走了出去。
此时的西院,大家把能拿出来的蜡烛全都点了。
今晚他们见了太多的黑暗与血红,心里对光明的渴望全所未有。
御林军清理过的院子,比从前干净了不少。藤蔓也被军刀整齐的砍下,露出崭新的粘液。
金漫一袋烟抽完的时候,洛川已经在她附近堆了木柴。
桌上有老五偷藏的伪劣酒,金漫洒了上去,火把一扔,火舌四起。
西院的人们自发站在院落当中。所有人看着金漫。不知这位新上任的西院之主,会对他们如何。
穿灰色长袍的生往前一步,打破僵局,“大郡主……”话只说了个开头,就没了下。他读的圣贤里没有一篇章是教他如何卑微讨生活的。
生结巴了半天,没说出所以然,脸色憋得通红。
懒洋洋靠在台阶上的金漫笑了下,火焰让她感到温暖,干燥的空气更是扫除了肺腔里的湿气,令她舒服许多。
“西院的大概情况我已经看过。院后有条暗溪,还有一些空地。”金漫开口说道。
生等人听到暗溪的时候神情明显紧张,那条溪水是他们唯一的活路,人可以吃的差一些,但是不可以不喝水。从前秃头老五就是牢牢的把暗溪的使用权把控在自己的手里,才把他们拿捏的死死的。
“有水源我们就饿不死,有懂耕种农活的人吗?”金漫举目四望。
刚才的生觉得金漫没有那么可怕,仗着胆子上前道,“回大郡主,西院的人多是儒生,耕种的学问是从上看来的,没有真的种过。”
确实难为他们了,金漫想起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最次也是士大夫那个阶层的,让他们懂种地,果然不太行。
“那就请各位看过耕种学问的先生,把如何种植写下来,其他人照做就是了。”金漫想了想自己那点可怜的农耕知识,说道,“在冬天来之前,把空地翻出来。有没有人能找机会摸进厨房里,看看有没有萝卜,土豆之类的东西?”
院子里的人一起看向一个身形矮小的孩子。
孩子大眼睛忽闪忽闪着,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他说完回头看着生,“哥哥,我可以去吗?”
金漫好奇的看着他,“哦?你能混进厨房?”
生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此乃舍弟,名叫鹿鸣,从小喜欢,嗯……”
“梁上君子。”有人在人群中接了一句。
生和鹿鸣一起低下了头。
“梁上君子,那是什么?”金漫看向洛川。
洛川莞尔,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小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