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晚已经带上了些许秋季特有的寒意,一场急促而短暂的阵雨进一步令空气变得又湿又冷。潮湿的夜风像是要将雨水吹到人的骨头里去。在这种难熬的鬼天气里,就算是最机警的守夜人,也难免会想要待在温暖而干燥的房间里,而不是站在外面任由风吹雨淋。

这就给了某些人以可乘之机。

两个披着黑斗篷、戴着大沿帽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抬着一口表面沾染着新鲜泥土的棺材,轻车熟路的在小巷中前进。他们各自用一块布挡住了脸,遮盖了自己的面部特征。他们的脚步敏捷而轻巧,似乎不想发出响动,又因为某种原因需要加快脚步。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绕了好一会,小心的避开了各种明确或潜在的危险,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栋毫不起眼的,破落的,位于某条小巷深处的房子。

这间房子的窗户都被用木板钉死了,门也被粗大的铁链紧锁着,看似废弃已久。这种房子在贫民窟中很普通也很常见,所以很适合用来掩盖那些……不那么寻常的东西。

打手势示意自己的同伙放下‘货物’,领头的男人活动了几下手臂,让自己僵硬的肢体休息一会——从公墓里弄出这口棺材,再弄到这里,可着实费了他不少力气——感觉好点了以后,他走到那扇紧锁着的大门前,先轻敲了四下,又重敲了两下,接着又轻敲了三下——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用于躲避守夜人、警备队或好奇心过重的无关者。

得到了正确的暗号,大门随即从里面打开。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挂在门上的铁链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实际上并没有把门锁死。在开启的时候,门轴发出了刺耳的噪声。它明显缺乏保养。这间房子好像真的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货到手了。钱在哪儿?”

领头的盗墓贼指了指身后由同伙看守着的棺材,对开门人发问道。后者在打开门后只是一言不发的愣在那里,就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一样。

混蛋。

盗墓贼在心里骂了一句。那个什么魔法师的手下都是这么诡异,从不说话,身材高挑干瘦,整个人都被衣服和兜帽包在里面,就连脸上都缠着布条,连一丁点皮肤都没露在外面。他们到底是怎么看路的?那个魔法师的手下都是瞎子和哑巴吗?

“我说,你们老大要的货已经到手了!”盗墓贼提高了一点声调。“我们的钱在哪里?把钱给我,货就归你们了!”

魔法师的手下又愣了一会,才突然弯下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以职业道德的名义,盗墓贼可以发誓,他甚至都听到了骨头摩擦的咔嚓声。

“里面给钱?”盗墓贼试探性的询问着。在得到了对方的点头作为回答之后,他抚摸着下巴,想了想,同意了这个提议。“也行,但货不能进去。”他提出了一个要求。“我的兄弟要在外面看着它,直到我带着钱从里面出来为止。”

魔法师的手下点了点头。

“带路吧。”领头的盗墓贼说。

魔法师的手下摇了摇头,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对我还挺放心的。”盗墓贼低声嘀咕了一句,偷偷的给等在外面的伙伴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见机行事,才走入了那间房子。魔法师的手下在他身后重重的关上了大门。走廊里到处都是灰尘,沿途点着几根蜡烛作为照明。

根据蜡烛的指引,盗墓贼经过走廊,沿着向下的短梯进入了地下室。和上面灰尘堆积的房间不同,地下室里倒是经过了简单的打扫。一张普通的小圆桌摆在房间中央,桌子上放着一个烛台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小皮口袋。两个全副武装、穿着盔甲的瘦高个站在旁边,护卫着那位坐在桌子旁看的年轻人。就和魔法师其他的手下一样,这两个瘦高个也用布条包着头盔下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盗墓贼总觉得那些魔法师的手下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来晚了。”年轻人放下手中的,盯着盗墓贼的眼睛,语气中有些不满。

“实在是抱歉,尊敬的魔法师先生,路上遇到了点小麻烦。”由于对方始终没有透露过姓名或更加详细的信息,盗墓贼也只能先这么称呼他。“不过货已经到手了……现在就在门口。把钱给我,东西给您,咱们的生意就两清了。”

“非常好。不愧是要价最高的行家能手。”被称为魔法师的年轻人称赞了一句,然后话头一转,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没把麻烦带到这里来吧?”

“当然没有。放心吧,尊敬的魔法师先生,我们可是专业的。”听了年轻人的称赞,盗墓贼带着些许自豪的情绪回答道:“我干这行十一年,这种受雇出手的活儿也干过几十票,从来没给客户带来过一丁点麻烦。”

“那我就放心了。”年轻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对盗墓贼的专业性表示满意。“……动手!”

两个全副武装的瘦高个立刻朝盗墓贼冲了过来。

什么?

盗墓贼的惊讶只持续了不到半秒钟的时间。他回过神来,从后腰间抽出匕首,斜着刺向其中一个瘦高个没有盔甲保护的脖子。对方不闪不避,任凭匕首在自己的脖子上划开一道大缝,伤口处没有流出哪怕一丁点的血液。从武器上传来的手感让盗墓贼隐隐觉得有些不妙——那根本不是切割肉体的手感,更像是在裁剪一块厚实的亚麻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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