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左右。
“王爷,张某就先告辞了,十月初十,听庆之喜讯便可。”“王爷,小人告辞。”
武承嗣拱手相送,“张兄、庆之慢走。”
二人走后,武承嗣晃着身子走到张嘉福先前坐处,在其对应桌面,有着沾着酒水写就的六字:可重用,不久用。
“可重用,不久用!张兄呀,你可真是太为我费心了!”端起杯中酒,走至窗外,武承嗣一口吸尽,“呲——,太子!”
十月初十,时过五更,天仍墨色,迎仙宫,长生殿。
大和尚薛怀义退去了,还未到上朝时,皇奶奶正由侍女伺候着梳洗,素雅白衣,上官婉儿立侍在侧。
“婉儿,看吧,二郎昨天拿来的,大郎又给朕捅篓子了呀,一首诗闹得是满城风雨!”
配合着侍女微微抬首,斜睨着案上那倒扣的素色纸笩,皇奶奶语气中有着些许不满,或是恨铁不成钢吧!大郎武承嗣,二郎武三思,她都寄以厚望呀!
“这是?”纤指探出,轻轻夹起,虽然上官婉儿早已知晓纸上内容,也明白其含义,也还是装作第一次看,避免个知情不报吗!
纸上赫然是一首说着前代石崇小妾绿珠被恶霸抢去受尽威逼欺凌满纸透着凄楚哀怨的《绿珠怨》:
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
此日可怜偏自许,此时歌舞得人情。
君家闺阁不曾观,好将歌舞借人看。
意气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
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袂伤铅粉。
百年离恨在高楼,一代容颜为君尽。
“陛下,奴婢不知这指的什么?”上官婉儿装糊涂。
烛光霍霍,明灭不定,映照着皇奶奶那张有着条条褶皱的苍老面容,更显天威难测,阴晴不定,许久,徐徐开口道:
“乔知之,一代士名流啊,连人家爱妾碧玉都被他大郎抢了,他大郎这是做的什么孽呀!乔知之悲愤下写了这,卖通王府门吏递了去,给自己那小妾碧玉,而那小妾也是重情之辈,明白夫君是让她坚守贞洁,绝食三天,跳井死了!”
“而大郎,还怕人家乔知之上告,想法儿把人家调到了军中,却不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在做,天在看,做了,迟早会大白于天,这不,不知怎的,近日神都不疯传起了这《绿珠怨》,二郎才将事情报我。”
眼中浮现武承嗣那猥琐模样,皇奶奶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哎!大郎,他在他自己那帮兄弟面前还能装成个道貌岸然,说了这个训那个,数他最行,可一旦轮到他自己,还不是打不着狐狸惹身骚,他就不明白,这人学士是万万惹不得的。”
人学士惹不得?真的?可自己爷爷上官仪怎么落儿了个满门抄斩?看着眼前这个震古烁今举世无双的一代女皇武曌,上官婉儿袖手一旁,久久默然,不知是爱是恨,正是这个女人的慧眼赏识,才让她自官奴中脱颖而出。
当狸猫正想教训老鼠要懂得规矩时,老鼠却想向狸猫商谈,把你盘子中的奶酪给我好吗!
凑巧?真是讽刺。
晨光熹微,当第一抹灿灿霞光打在洛阳宫时,洛阳宫南门外,已熙熙攘攘有老有少的聚集了六七百人。
他们有秩序地跪在地上,高举着有“魏王当为太子”的万人签名请愿,请求皇奶奶接见,正是请愿大军,而最前一人,身挂满是字锦带,手持满是字彩旗,面白无须,中年模样,正是请愿大军的发起者——铁嘴辩士王庆之!
而这,便是武承嗣想要的民众大请愿。
上朝时间,朝堂,朝臣站班,皇奶奶高坐。
“启奏陛下,现皇宫南门外,有众多百姓齐集请愿,欲见陛下。”
什么?有人请愿?皇奶奶一怔,嘴上却有着不变笑意,不失威严道:“谁人请愿?请愿为何?”
她还记得,去年九月,傅游艺领着六千多神都百姓,举着六万多人签名请愿,热烈拥护、强烈要求她这个太后做皇帝,那一时,万民血液为之沸腾,那一时,武百官是何等的兴奋、激动,她也曾为之留下了感激与理解的泪水,一个女人,做一代帝皇,其中辛酸,谁能理解?
“启奏陛下,请愿者王庆之,愿请陛下立魏王为太子!”
什么?皇奶奶第一次感觉自己被人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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