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的插科打诨,岳鼎心头感到一阵温暖,他明白这是两位义弟想要让自己开心些,尽量摆脱双亲惨剧的心意,不过也因此,让他更加确认了何为现实,那股因为长长的梦境而产生的朦胧感消失不见,剩下的是最真实的切肤之痛——以及从悲痛中诞生的滔天恨意。
胸腔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岳鼎将想不明白的复活之事抛诸脑后,冷眼凝视着慕容山庄的方向:“有些人想要我死,我偏不遂他的心意!”
两位义弟都感受到了义兄身上的变化,惊讶的看着他,要知道这种掷地有声的坚定语气可是以前从没有听到过的,尤其是话语中的冰冷杀意,让人不禁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背后腾起。
山子巽小心翼翼的问:“接下来大哥准备怎么办?慕容山庄人多势众,擅作威福,三位庄主也全是武道高手,不是我们能力敌的……”
“慕容山庄杀我全家,我就灭他满门!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若换成以前的岳鼎,说不定会选择退缩,毕竟以前他的性格是典型的老实人,带有一点人善被人欺的懦弱,但是现在的他经历了梦境中的人生,那股天不怕地不怕,不信鬼不信神的思想早已铭刻在骨子里,军人血性爆发,一下子压倒了刚刚冒出来的畏缩念头。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慕容山庄自以为权势滔天,就能肆意摆弄他人的命运,践踏他人的尊严,视人如猪狗,为所欲为,我就是要教他们明白,什么叫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岳鼎左手将散乱的头发抓成一束,接着右手搓掌成刀,发劲如利刃,一个劈砍就将过半的头发都斩断掉。
“大哥你这是……”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现在父母都不在了,我还珍惜它们做什么!今日我以发代首,在此立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定要让凶手血债血偿!”
丘离跟山子巽瞠目结舌的看着一脸凶相的岳鼎,这还是被人欺负了都会乐呵呵的说没事的大哥吗?这还是将吃亏是福挂在嘴边的大哥吗?
他们倒是没想太多,只以为是身逢家中大难,才导致性情剧变,毕竟人们都说,老实人发起怒来,往往是最可怕的。自忖若换成自己遭遇同样的横祸,恐怕也会愤怒到失去理智,现在觉得惊讶,只是因为体会不到大哥心中的悲痛。
岳鼎没有顾及到两人心中所想,此刻虽是怒火中烧,脑子却冷静到可怕,他迅速思考道:“想要报仇,必须将修为提上去,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是在此期间,不能走漏风声,还请二弟和三弟帮忙配合,扮出我已经死了的假象。”
丘离拍着胸膛道:“没问题,大哥客气什么。我们会帮你挖坟立碑,在外人面前大哭一场,顺带守夜,这样就没人怀疑了。”
岳鼎点点头,接着用沉痛的语气道:“还有我丢娘的身后事,也请一并处理了……代替我这个不孝子。”
山子巽脸色复杂,叹气道:“大哥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何况伯父伯母对我如亲生一般,这是应该做的。”
“那就一切拜托了。现在起,我要藏入山林中,一个人安静的练功,直到功成出山之日,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你们两个也要小心,不要受到牵连。”
岳鼎挥手就要离开,却见山子巽身子一闪,挡住了去路,他不由得疑惑的问:“三弟,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山子巽低着头,沉声道:“这样子不对。”
“嗯?”
他猛然抬头,目光灼灼:“我说,大哥现在这样子是不对的!先生曾经说过,一个人若为了复仇而活,往往是最可悲的,这种人被仇恨束缚,没有未来,也没有希望,我不想大哥也变成这样的人。”
丘离像是早料到一般,摇头叹气:“子巽你……”
岳鼎目光凝聚如实质,凌厉如剑芒:“你要我放下父母之仇?”
山子巽迎着视线,丝毫不退让:“不,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连我也恨不得要为伯父伯母报仇,只恨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大哥你可以为了仇恨而杀人,但不能为了仇恨而活,我只问一句,大哥你修炼武道的初衷是什么?”
现场气氛无比紧张,在两人的对视中,仿佛连空气也一并冻结住。
就在丘离想着要不要开口打破对峙的时候,岳鼎开口了。
“对,你说得很对,人不能只为仇恨而活,区区一个慕容山庄,不能成为我修武证道的目标,他们还远远不够资格。”
他抬头,目光睨向苍穹,锋利如剑,无比庄重的竖掌起誓:“乾坤为鉴,我岳鼎在此立下宏愿——我要这世间,再无善人沉冤!我要这世间,再无恶徒横行!若苍天无眼,善恶不分,就由我来替天行道,还这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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