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洛袖久久不语,周太后并不发怒。碧海宫的宫人先前在她手边奉了茶水,她端过来,举止优雅慢条斯理地轻轻啜饮。
“敢问太后。”洛袖抬起眼道,“周王府的家主戒指,您是否一直妥善保存?”
周太后端着茶盏的手一滞。
“这是我周家的戒指。是当年正忠陛下赐予我父王的。”她慢慢地说,“你很有兴趣?”
洛袖直言道:“那枚戒指还在么?”
周太后放下茶盏。
“你是说这个?”
那枚美丽的雪花戒指,正静静地在她的拇指上发光。玄冰玉独特的质地、那宁静而柔和的浅银光辉,洛袖目光所及的瞬间就怔住了。
“这……”她不禁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她自己的手心中,也正紧紧攥着一块冰凉的玄冰玉。
她不该怀疑周太后手中的那枚是假的。既然如此,那自己手中的又算是什么?!
周太后观察着她复杂的神情:“你和长乐,因为这戒指而争执吗?”
洛袖惊出一身冷汗。
“……太后恕罪。”
周太后端详她片刻,道:“孤明白了。”
洛袖正茫然于她究竟明白了什么,只听周太后道:“长乐毕竟安然无恙,还有了好消息,孤可以恕你此罪。”
洛袖心下正诧异于她的宽仁,竟如此将自己轻轻放过,便听周太后话锋一转:“不过,长乐是否愿意饶过你这遭,孤不知道,也不想干涉。”
“……!”
“在长乐决定怎么处置你之前,你就跪在这碧海宫的庭院内吧,直到她想起你这号人为止。”见洛袖抬起头似乎想说些什么,周太后紧接着截断了她的话头,“希望你明白,青门阁主的身份从不是什么挡箭牌。”
洛袖望着她,将所有的辩解尽数咽进了肚子里。
然而她未曾跪上片刻,甚至周太后与苏皇后还来不及离开碧海宫,周弄月的贴身侍女妍琴就从内殿中奔出来拦下了二人,将她们请了回去。
——
洛袖身为暗卫,自然不像西六宫的娘娘们身娇体贵。罚跪对她而言并没有多么艰难,想必周太后也更多是羞辱与警告她的意思。幸而,碧海宫极少有多嘴长舌的宫人,人来人往之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恶意与探究落在她身上,好歹令那如芒在背的不自在减轻了些。
洛袖一边跪得无聊,一边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回去以后积压的工作,顿觉头疼不已。和陆钰在一起以后,她果然是变得更加娇气起来。其实倒也不是处理不完工作,只是总想要朝那个人撒撒娇抱怨一番,能获得几句怜惜与安慰就再好不过了。
话说回来,这时辰陆钰应当已下朝了。他想必很快会听说碧海宫的事,他会有什么反应呢?会像上次在雍和宫一样,亲自来解救她吗?
……其实倒也不必如此。这样莽撞过度的行为不适合陆钰。然而这与洛袖心中委屈的时候想见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又想了一回屋子里可能在谈的内容,颠三倒四不过那么几码事。洛袖遂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地砖上。正百无聊赖盯着缝隙中的蚂蚁解闷,一只麻雀落在她正前方的不远处,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一蹦一蹦地向她跳过来。
洛袖从小就招各种鸟喜欢。她与那麻雀四目相对似乎从其中读出千般苦闷万般惆怅,忍不住在心中悲叹一声:小麻雀呀小麻雀,若我是你,猎食也不来这清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