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上三竿。
宽阔巷道里的武威堂似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院中的泪竹也苍翠挺拔,随风摇曳。
齐开和孙亮已在尚堂主的房间里谈了一夜。
对于这种反常的举动,守在门外的堂众心中虽然疑惑,但他们却未作任何议论。
因为他们也想看看齐开口中的凶手究竟身手如何。
梳洗过后的尚堂主脸色很苍白,无论任何人见了都会以为他的伤很重,但相比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来说,这种面色无疑已经很好看了。
孙亮盯着齐开,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你确定凶手会来?”
齐开道:“不确定,虽然我不知道他来的准确时间,但我知道他必定会尽快赶来。”
孙亮道:“那你为何偏偏猜测他会在今天来?”
齐开道:“因为武极殿距此地数百里之遥,以他的速度,就算全力赶来也要半天时间,何况,他也不会匆忙赶来。”
孙亮有些疑惑地道:“哦?这是为何?”
齐开道:“一个从事于暗杀的人,是万万不肯将力气白白浪费在赶路上的。”
孙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不错,他们还要留着足够的气力来暗杀别人。”
齐开道:“我们昨天才将堂主没有死的消息放出去,他若全速赶来,等到抵达这里时,体力必定已耗费地七七八八,那种状态下,他是决不会贸然出手的。”
孙亮忽然道:“你怎知他必定不会选择其他的方式赶路?马车或者宠兽,都比人的速度快。”
齐开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一个精于暗杀的人,同样也不会让自己的形踪过早地暴露,所以他们往往都是趁着夜深人静之时才行动。”
孙亮皱了皱眉头,道:“如此说来,那人想必早已赶到这里了。”
齐开点点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如此。”
孙亮的眉头更紧,道:“难道他此时就藏身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里,偷偷窥视着我们?”
齐开微微一笑,道:“你若失了一次手后,第二次会不会更加小心谨慎?”
孙亮沉默着,良久才道:“他不在这里?”
齐开道:“我若是他,现在肯定找个隐蔽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等到了晚上,养足了精神再动手。”
孙亮点点头,笑着道:“看来前几日与血影那一战,你偷袭成功并非侥幸。”
齐开忽然不说话了,似乎孙亮只要一谈到关于他自己的事,就会令他难过。
孙亮叹了一口气,道:“你身为魔法师,却醉心于武技,还精于暗杀,而且心智更非一般人所及,”他摇头苦笑道:“我现在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齐开脸色黯然,沉默了半晌,忽然道:“我只不过是个不务正业的魔法师罢了,若我当初一心修炼魔法,想必现在断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孙亮凝视着陷入痛苦回忆之中的齐开,喃喃着道:“若天下间的魔法师都像你这般,恐怕魔天阁早已统一天下了......”
天色幽暗,夜幕低垂,无边的穹窿如张沉沉的大网,镇压着世间的点点灯火。
武极殿并没有过早地点灯,只有门前和院中起了寥寥几支火把,就像天上夜空的疏星,冷清而寂寞。
尚堂主的屋中并没有灯,想必是受了重伤的人大多都要早早休息。
薛无极静静伏在屋顶上,瓦片下方,果然传来一个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
他轻轻揭开一片瓦,屋内漆黑一片,只有一个沉重地呼吸声。
他又连揭好几片瓦,屏神静气听了很久,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院中的竹子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沙沙作响,他才轻捷地跃入被他揭开的大洞之中。
他的身体像是片飞絮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竟未发出一丝声响,他踮着脚,走到床前,却赫然发现沉重的呼吸声来自床下!
数十支火把瞬间起,将漆黑的屋内照得灯火通明,不仅如此,就连房顶上也传来光亮,数十支劲弩闪着寒光对准了他。
薛无极手中也闪着寒光的短匕距尚堂主的喉咙已不足半尺,但他此刻动也未动,他并不担心劲弩,也并非怕了这几十个实力低微的武威堂众,他只是想知道是何人给他下的圈套!
孙亮和齐开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孙亮脸上带着冷笑,盯着薛无极,道:“你果然还是来了。”
薛无极未说话,反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语气森然地道:“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
孙亮并未回答他,却沉声问道:“阁下身手不凡,为何偏偏做这些偷偷摸摸之事?”
薛无极道:“我本非光明正大之人,偷偷摸摸有何不可?何况,有时候,偷偷摸摸要省时省力的多。”
薛无极本是说话极少之人,但此时,他似有意要和眼前这人聊聊。
孙亮道:“我以前只知道阁下的快剑,却没想到阁下还是快人快语,竟不惜自毁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