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莺却是有着不同意见,她看着那婆子的不断抖动的身体忽然就说道:“夫人,不如叫她去拌花肥。”
金莺并不擅长种花养草,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花肥才算是好花肥。在她的认知中,那种东西是搅的越均匀越好。这婆子如此能抖,若罚去搅拌花肥便是一举两得、物尽......嗯,人尽其用。
珠鸾的建议最是符合诸人的预想,“夫人,奴婢以为当先赏她三十板子,再关到柴房里,待家宴之事过了再来好好料理她。”
玉鸽见四名丫头里三名都出了主意,只剩下了自己,顿时就焦急了起来。她四下一瞧,灵感就忽然的闯入眼帘直入心头。玉鸽向前几步,指着那口混合着鸡鱼肉的大锅道:“夫人,要不就罚她把这一锅的东西全吃了。”
听罢了点头道:“那就按你们说的办。”
此言一出,不止那年轻婆子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就是其余诸人也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夫人居然说“你们”?
正常不是该从中挑出一条来的吗?怎么居然就全采纳了!
此刻时辰不早,珠鸾过来请示了便开始指挥着诸人往花厅设菜去了。亦是起身来,见厨间也只剩一鱼、一鸡并几样粥羹未能完工,便唤过厨房的管事娘子,将这几道菜肴交予了她。同时留了银雀下来协助,顺便叫她盯着那年轻婆子领罚。
临出门又向银雀道:“关柴房就算了,完事儿直接送去搅花肥。”
银雀福身应了声是,送走便就直接向那年轻婆子走去。她动作优雅的挽起袖子来,将手臂高高的扬起。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又将那高举的手臂又放了下来。
她侧头看了看先前那摔了鸡肉的小丫头,见她们已然将鱼肉打制成茸交给了厨娘处理。便就招手叫过了那小丫头。
那小丫头战战兢兢的过来福身道了声,“银雀姐姐。”
银雀“嗯”了声,问道:“你叫什么?”
小丫头满心忐忑的回答道:“回银雀姐姐话,我叫秀儿。”
“好,秀儿。”银雀以下巴往那年轻婆子处示意了一下,“你来吧。”
秀儿方才是暗自注意着银雀的举止的,她晓得银雀是要掌掴这婆子。秀儿的心中暗自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追究自己就好。
这秀儿是个家生子,她的祖母便十分精通这掌掴的技巧。秀儿也着实的学得了一二本领。她略略的活动了下手腕指节,使着最能保持体力又最令对方觉疼的手法,向着那年轻婆子狠狠的扇了过去。
此刻她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叫你推老娘!
清脆而响亮的掌掴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极具韵律的美感。银雀听着却只觉的掌心一阵火麻的错觉。她默默的搓了搓拢在袖中的手掌,而后自顾的去协助那位管事娘子去了。
直到鱼丸、粥羹出锅,那鸡架土豆也只剩了看火炖煮,银雀这才叫秀儿住了手。叫这年轻婆子去将那鱼锅里的东西都吃了去。
秀儿十分不解恨的动手将那婆子拖到了炖鱼锅前。
那年轻婆子缓了缓神,暗自的咬了咬牙。心道:不过就是一通掌掴,一顿板子再加被罚去做那粗贱活计罢了。这罚吃东西也就是撑一顿的事情。比起方才想象的实在已经好了很多了。
似侯府这等人家做家宴,菜肴品数虽多,但每样的量却并不大。一道鱼,一道鸡,也不是吃不下的。
此刻灶底的火已然熄了,只点点火星子在灰黑的炭尘间闪烁着。锅里的温度并不怎么烫手。这年轻婆子便就伸出手去,先将那只盘子捞了出来放到一边。而后伸出手去捞了块鸡肉。
她费力的扯动着肿胀的面颊,将嘴尽量的张大。正欲将那块鸡肉放进嘴里时,银雀开了口。
“做什么呢?”
年轻婆子的动作一顿,不明所以的看向了银雀。只见银雀以眼神指向了锅边的盘子,“那盘子先前在哪儿呢?”
年轻婆子道:“自、自然是在锅中......”
说到此处这婆子的心顿时就是一咯噔。她不会是叫她吃盘子吧?
她这边不肯接受现实,其余旁观的诸位厨娘、丫头、婆子等却都是痛痛快快的替她接受了这现实。
就说嘛!她们家夫人何许的人物,怎么就会罚的那么不恐怖?感情儿在这儿等着呢!
在诸人或是同情不忍或是新鲜猎奇的复杂纷呈的视线里,那年轻婆子颤巍巍的看向了锅边的盘子。
那是一块月白釉钧窑瓷盘,长九寸九,厚约一分。釉色晶莹,素雅温润,非玉而胜玉。造型古朴简素,具高古之风。现在,那上面还沾着些油润的汤汁,带着微烫的温度。
怎么看,怎么的难能下嘴!
她的嘴唇抖了又抖,忽然就向着银雀猛烈的磕起头来。
不带她将求饶的话说出口,银雀便先开口道:“做错了事情就当受罚。既然敢做,就得敢当。”
说罢了银雀将视线又投向了秀儿,“你帮帮她罢。”
秀儿一凛。帮什么?自然不能是帮她吃盘子。
秀儿一个箭步冲向前去,一手抓了盘子一手揪住那年轻婆子的衣领,狠命的一塞,喝道:“吃!快吃!”
这画面,只看的银雀一阵不忍。她咳了一声,及时的维持住自己那大丫头的风范,挥挥手道:“让她自己来。你只看着她便好。”
秀儿退回两步来,伶俐的福身道:“知道了,银雀姐姐。”
那婆子明白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只得颤巍巍的将那盘子举到嘴边来,狠着命的咬一口下去。
这画面,倒是没令银雀不忍。因为不适应的感觉已然占领了她全部的感官。
秉着丢什么都不能丢份儿的原则,银雀强端着举止风范,带着满身的不经意悠悠的将视线和身体一并转向了屋门处,“劳诸位帮我看着,我且去寻府中掌刑的姐姐们来。”
说罢了她迈着不缓不躁的步履离开了大厨房。却是并没有很快离去,而是在暗处里观察了一番。见众人果然是如自己所预想的那般,老老实实的立着边上看、或不看那婆子吃盘子,并无一人给那婆子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