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学生们作鸟兽散,老师们也都陆续离开,整个校园变得沉寂下来。办公室里,刘宇和张洁静静坐着,像是在等待着审判结果,心情焦躁却又无可奈何。

“你说这会儿彭校在和夏雪爸爸谈什么?”张洁靠在桌边问刘宇。

能谈什么?明知故问罢了。刘宇叹了口气,夏招顺只和他们打了个照面就被彭辉单独喊到了校长室,这意味着什么,张洁心里应该也很清楚。一般情况下学校不会开除学生,但夏雪显然超出了一般情况。与其被开除,劝退是夏招顺目前不得不接受的结果。

“你们还没走啊。”崔岩进了办公室,看到刘宇和张洁还在,有些意外。

“夏雪爸爸来了,被彭校叫去谈话,我们想等等看什么结果。”刘宇如实说。

“不管什么结果,你们都尽力了。”崔岩顿了一下,又看向张洁,“老师毕竟只是老师,很多事不是我们解决的了得的。”

张洁点头,“我明白的崔老师。”

“明白就好”崔岩点头,从桌上拿了叠试卷,卷起来夹杂腋下,“我高二那边有晚自习,先走了。”

看着崔岩匆匆忙忙的离开,张洁心有感慨,小声的问刘宇,“是不是任何职业做的久了都会变得麻木?”

“你说崔老师?”

“当年的崔老师不是这样,当时为了妍妍的事还和曲校大吵了一架,可现在他似乎也变得麻木了。”张洁语气里透着些许失望。

“这话怎么说呢?”刘宇想了想,“我有一个高中同学现在当医生,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病人去世的时候哭了好几天,比家属还难过,但现在他已经能很坦然的对家属说,‘我们已经尽力了’。所以我觉得这不是麻木,只能说更真实的明白了什么叫能力所及。”

“就是说将来我们也会这样坦然?”

“应该会吧。就像崔老师说的,我们毕竟只是老师,要是我们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把每一个学生都培养的品学兼优,那要家长,要警察干嘛?”

“可我不想那样。”张洁轻轻摇了摇头。

刘宇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夏招顺发来的,内容很简单,“谢谢您和张老师这段时间对小雪的照顾。”

刘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给了张洁。看着手机上的那一行字,张洁半晌没说话。

天黑下来,学校的路灯亮了,夏雪和夏招顺的身影一前一后的出现在通往校门的主干道上。夏雪打着雨伞脚步很快,像似挣脱了某种枷锁似得逃离。夏招顺披着雨衣缓缓跟在后面,有些心事重重。短短的一段路,父女之间的距离却越拉越远。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夏招顺止住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教学楼。高一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窗边有身影伫立。

夏招顺顿了一下,转过身冲着教学楼上深深的鞠了一躬。

“姐,我觉得你有点转牛角尖了。”艾佳倒了杯水递给张洁。

张洁接过杯子,没抬头,“什么牛角尖?”

“夏雪啊。”艾佳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的说,“你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帮夏雪是吧,难道说夏雪离开学校你就不帮她,不管她了?”

张洁抬头看了一眼艾佳,“当然不会不管了。”

“那就是了”艾佳拍了下大腿,“所以不管夏雪是不是你的学生,你都一样还会关心她,帮助她,那么她在不在学校有什么关系呢?再说,夏雪就算真的离开三中也不见得全是坏事。”

“难道还是好事?”

艾佳说:“我觉得以她目前的状况,在三中很有可能就是浪费三年,都不一定混得到毕业证。所以你与其在这里发愁还不如想想能不能找找关系让夏雪上职高呢。”

“职高?”让夏雪上职高张洁和刘宇也都想过,不过职高里的风气确实比不了三中这样的重点中学,夏雪又是这样的性格,到了职高会怎么样,谁也拿不准。

“虽说职高一般都不咋地,可是不也有有出息的吗,有些还当老板开公司,高尧的爸爸不就是吗?北大清华的都在他手下打工。”艾佳说,“再说凭咱家的关系,帮她联系一所好点的职高,再选一个好点的专业也不是多大难事吧。”

“边去,小小年纪就讲关系走后门了,都跟谁学的”张洁瞪了艾佳一眼。

艾佳哼了声,“你们大人敢做还不许我说了。夏雪不也是走后门走关系才进三中的吗?进三中可比进职高难多了。”

张洁无言以对,毕竟事实就是如此。不过话说回来,目前来说职高到不失是一个选择,总比把夏雪扔到社会上强的多。

手机响了,是刘宇发来的微信,居然也是问张洁有没有什么关系可以帮夏雪联系一所职高。

张洁想了想,没急着回话,她觉得事情或许还没到哪一步。

夏雪被劝退的消息传的很快,一早到学校,九班的学生差不多也都知道了。不过该玩玩,该闹闹,真正在意这件事的并不多,毕竟在很多人眼里夏雪离开是迟早会发生的。

倒是薛丽有些心不在焉,看着夏雪空着的桌位蹙眉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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