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少年心事

2008年。剑南省省会，云锦市。

时近中秋佳节。

云锦市最好的重点中学是云锦三中。此刻是下午五点半，因为明天学校将要举行的中秋晚会之故，今天下午提早放学，晚上高中学生也不需要上晚自习。

“啊！终于收工了，姐姐坐在这里一天也很累的。”钟佳颖夸张的伸了个懒腰，大声叹道。

作为云锦三中高三年级一班的颜值担当，钟佳颖的学习成绩同她的美貌成反比，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男生总是约我，所以我没有时间学习，成绩不好不要怪我”这句话。她的皮肤白嫩，身材高挑，一头披肩长发轻轻甩向一侧时，曾经导致一个男生看呆而走路撞到墙。那时候的她，意气风发，芳心踌躇，认为凭自己的美貌，没有什么是不可征服的，未来绝对可期。

只可惜数月前那个女生从外校转来，毫无悬念的全票当选云锦三中“古往今来四大校花之首”，属于她的时代，便早早结束了。即使骄傲如她，在亲眼看见那个女生时，从来没看过三国演义的她，脑海里只浮现了一句话：“既生瑜，何生亮！”

钟佳颖将手边的课本一推，拿出小镜子欣赏了一下自己的盛世美艳，之后把小镜子放进抽屉，拈起抽屉里一封不知是谁放过来的信笺精美的情，傲娇地扔在地上之后，拎起精致小包，款款走出教室。一路上她无视已经发情的男生们各色复杂的目光，直走，下楼，然后眼前一亮。

“陈老师，您好，提前祝您中秋节快乐！”

教导主任陈志峰四十多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平日里对学生很和蔼，不同于上一任的严肃冷面气场，所以学生们也对他很亲近。

“哎，你好你好，你们快乐我才快乐嘛。”他今天明显心情不错，看着这个娇滴滴的小女生主动同自己问好，连忙回话道。

钟佳颖善于察言观色，知道眼前时机已到，立马做楚楚可怜状，直接上手轻轻摇着陈志峰的右臂，轻声说道：“陈老师，明天就是中秋晚会了，我听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像还差一个女主持人吧？”

陈志峰莞尔，“你听谁说的，消息这么灵通，这个也不归我管啊。不过我估计啊，”他看着钟佳颖，神色有些玩味的道，“多半是那个苏——”

“哼！又是她！”钟佳颖一把甩掉陈志峰的手，“怎么什么好事都轮到她，地球就绕着她一个人转好了。”

“嘿嘿，嘿嘿……”陈志峰讪笑着，急忙开溜，这些青少年的情绪，他可不敢招惹。

钟佳颖站在教学楼下，朝着三楼的高三二班恨恨地递出一记眼刀。她自然不知道她这记眼刀被二班门口放学没走，正在凭栏远眺的程斌接收到了。程斌并不是二班的人，连同那些正站在二班窗外眼巴巴往里望的男生们也都不是。

程斌个子不高，面向有点娘，但他自己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自己长得很像炎亚纶，所以不与那些每天放学就趴在这窗外的男生们站在一起，而是站在这栏杆边，斜倚，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努力表现出一副忧郁的表情，然后再不时的，仿佛极其偶然的扭过头，偷偷瞟一眼二班教室里坐在前排的那个人。

这一套动作他在家里已经排练过多时，又在这演练了半个月，确实已经驾轻就熟。

刚才他又偷瞟了一眼那个人，那个人自然不会看他，虽然他也明知是这样，但是少年心事，杂念纷茫。

“唉！”程斌看了看围在窗外那不下十几个别班的男生，感叹道：“都几个月了，真的是，我都快坚持不下去了啊。女神又怎么会喜欢凡人呢。”他复又看向楼下，正好迎来钟佳颖那杀气十足的眼神。他智商不低，知道那绝对不会是什么鼓励或暗示，只是条件反射的，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摇了摇头，“嗯。确实没有我们苏怡雪漂亮，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枉我以前还喜欢她来着。”

苏怡雪正在抄着黑板上的笔记，已经抄到了最后一行，她的闺蜜袁晓玲凑过来，坐在她旁边道：“小雪，你看那个男生是不是有神经病啊？就是站在栏杆边上的那个人，他一下子看外面一下子看过来，一下子又看外面，然后又傻笑着看过来。”

苏怡雪并不看她指的方向，“不要管他们，都是些无聊的人。”少女的声音宛如清晨的露水划过荷叶，清脆而纯净，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甜美。又像是一缕春风轻轻拂过心田，带来无尽的温暖和舒适。

袁晓玲每次听到她的声音都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嘻嘻笑道：“都怪我们雪妹妹太美了，勾的那些男生啊！说真的，我要是男的，可能我也喜欢你。”

苏怡雪抄完了笔记，转过晶莹剔透的小脸，伸着笔尖道：“再瞎说小心我扎你。”

“你敢！”袁晓玲躲过笔尖，伸手咯吱她，两人笑闹成一团。

这一幕又让窗外的男生们唏嘘不已，对袁晓玲羡慕嫉妒恨，慨叹自己为什么没有投胎成女儿身。

两人闹了一阵之后，袁晓玲道：“明天中秋节晚会，那个女主持人是你吧？这个学校的惯例就是这样，每年有什么节目都是让全校最好看的女生来主持的，校领导都左右不了，约定俗成了。”

“我不想参加。张老师跟我说过了，也是让我去，我跟她说我不去，就坐在下面，当个观众。”苏怡雪道。她挽了挽发丝，那优雅的仪态又让一些人看呆了眼。

“为什么呢？你不是想当明星来着，先练练手嘛。”袁晓玲不解，这可是一个绝好的展示自己的机会啊。何况她知道苏怡雪将来的理想是往演艺道路发展。

苏怡雪整理好自己的课本和课桌，站起身道：“我不是想当明星，我是想当一个芭蕾舞演员。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走吧。”

袁晓玲同她一起下楼，穿过操场时，她们无一例外的又收到了无数男生的注视。当然，袁晓玲知道那绝对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她的相貌也不差，但是跟苏怡雪站在一起时，她面容身材上的诸多细微瑕疵全都暴露了出来。很多女生不喜欢跟苏怡雪站在一起，但是袁晓玲不在乎，她是一个性格豁达的女孩。

苏怡雪今天的打扮很随意，一件白色休闲小外套配一条牛仔裤。但以她的美貌和年纪，正是脂粉不施，铅华弗御之时。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她的脸庞精致而美丽，肌肤也白皙如玉，她站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都为她而静止，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让人无法抗拒她的魅力。

云锦三中位于云锦市的繁华地带，校门两旁的街道上满是各类小吃、饮品、以及女生喜欢的卖小物件的小店。今天放学的早，又碰上晚高峰的交通，正是热闹非凡。现在这街上也不光都是学生，形形色色的二流子也都聚集在这里。二女走出校门，迎面相对的一棵大松树下，三个男生正蹲在那里抽烟。一个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一个戴一副眼镜，还有一个表情活泛，只是眼睛死盯着苏怡雪。

袁晓玲倒是认识这几个人，看见他们后一脸本能的厌恶，拉着苏怡雪就往左侧长街走去，没想到那个头发染成红蓝绿紫四种颜色的男生径自朝她们走来，拦在当面。

这男生一脸油滑之色，道：“嘿，美女，去哪里啊？跟哥几个一块儿去玩玩。哥几个有的是钱。”说着他掏出一大厚厚的百元大钞晃了晃，“想去哪玩，吃什么买什么都可以。”

袁晓玲步履不停，拉着苏怡雪道：“什么也不玩，我们要回家。”苏怡雪则低下了头，面庞微微发红，但是眼中并无惧色。

那男生不依，追上去又拦在她们身前，“这么早回家干什么，去玩玩嘛，难得今天放学早，明天可是中秋节呢。你不想去可以不去，你呢，雪雪？”

“你叫谁呢？认识你吗？叫得这么亲热！”袁晓玲的怼人模式已经被这男生激活了。

“嘿，你别给脸不要脸啊袁晓玲，老子高一的时候跟你不是一个班的？你还不认识老子……”

一直默不作声的苏怡雪突然朝着前方一辆宝马七系一指道：“玲玲别和他吵了，我爸爸来接我了，我们走。”说着一拉袁晓玲，快步向前。

那男生听苏怡雪这样说倒是不好再纠缠，眼睁睁的看着二女上了那辆宝马七系。过了一会儿，刚才同他一块抽烟的两个男生走了过来，戴眼镜的那个男生眼神中透出远超他这个年纪的成熟，他把烟头随手一丢道：“周煜城，我早说了你这样行不通的，像个流氓一样，你当苏怡雪跟你嫖的那些太妹一样吗？这样撩？”

那彩发男生正一肚子火，闻言大怒道：“他妈的，不都是女的，有什么不一样。老子要不是为了他，”说着一指身旁的韩明哲，“老子犯得着这样？老子不喜欢那个什么苏怡雪，你们当她天仙一样，我跟你们说，这种女的不好玩，到了床上跟死尸一样。”

眼镜男不再跟他讲，转过头对着韩明哲道：“你怎么说？还约吗？”

韩明哲长得有些帅气，家里又有钱，原本不乏女生追求，奈何偏偏喜欢上了苏怡雪。他那一向开朗活泛的神色现在也有点儿抑郁，道：“你们说，这种女生喜欢什么呢？好像我们没看见过她和哪个男的走在一起过吧？真是难搞。”

彩发男冷哼一声，调转了头点起一根烟不欲再谈。眼镜男看着那宝马七系开走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道：“我倒是看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