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晦暗,月生冥海。 苍穹之中呈现出一抹动人的红色,随着白月的冉冉升起,那抹红色从天边蔓延了整个天空,玄色的穹顶随即布满血红。 都说冥界的天接着凡间的地,可君湘却不这么觉得。 在她眼中冥府的天不知比凡间那灰漆漆的大地好看多少倍。 她瞪大一双星眸呆呆凝望着,漫天红光映得她格外动人。 自从考公到冥府,便鲜少有空子做这等发呆观天的闲事了。 一老妪从远处走来,顺着她的眸子抬头看了一眼天,随即拄着槐木古杖轻轻在她小腿上敲了敲。 “天黑了,该上工了。” 君湘满不情愿地皱了皱眉头,见老妪缓缓走远,这才小跑两步跟了上去。 “阿婆等等。”她提着绛红色长裙,不停迈着小腿,跨过长长的街道,唯见此刻冥界众鬼们皆慌忙上工,形色匆匆。 孟婆年岁大了,腿脚不方便,君湘便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前路漆黑,看似无尽,其间浓雾弥漫,两人走过一座桥,脚步并不快,却很快便走到了那条路的尽头。 牛头马面抬着一口大缸跟在两人身后,缸中冒着阵阵绿烟,便是新熬好的孟婆汤。 “就放哪儿罢。”孟婆双眼一眯,伸出枯树枝般的手指,指了指桥下一处空地。 日坠于禺谷,冥河见于九霄。 君湘扶着孟婆安置好不到片刻,忘川河边上,便可见一群初入冥界的鬼魂,他们排成一队,度过奈何桥。 忘川之上,可见一白衣女子架着一叶小舟频频来往着,舟上新入界的鬼魂一批接着一批,根本拉不完。 “看来潇姐今夜又要累得骂粗话了。”君湘一手扶着桥边,探头望道。 孟婆闻言轻叹一声,一双眼半睁半闭:“近些年阳间不太平,横死的人多了,苦得还不止是咱们,还有上面几位大人呐。” 说罢她便看了看身后的阎罗殿,其内正是冥府高领的办公室。 “世事无常,民间常苦啊。” 片刻功夫,一条长龙便堵在二人面前。 第一个浑身湿麓,是个溺死鬼。 “客官行色匆匆,何妨饮下此杯,从此前尘往事,再无瓜葛。”孟婆慢悠悠倾言,帮他乘了一碗汤,双手轻轻捧着到他面前。 那人接过汤愣了许久,终于抬眸看向孟婆,一双眸子清澈而又不乏愚蠢,久之,才憋出一句:“我,可以不喝吗?” 孟婆笑而不语,看向君湘,就差说出“湘丫头又要来活了”几个字。 君湘立即拍案而起,从那人手中接过汤碗。 “茫茫红尘之中凡人的一生看似简单平淡,实则一生碌碌而为,不得解脱,还有什么值得客官留恋的呢?不如饮下此汤,早日往生,下辈子投个好胎,再不受劳累之苦。” 君湘摆出笑颜,一双清眸若弯月般凝望着他,小小的个头显得她无比可爱,宛如一个红石榴团子。 她道得流畅,想必是腹中早有措辞。 那溺死鬼犹豫不决,迟迟不肯喝下。 “我还是舍不得……唔!” 还不待他说完,君湘便踮起脚将汤碗扣在他嘴边,只听见“咕嘟咕嘟”,整碗汤便已经入了他口中。 君湘满意得笑了笑,恭谨地向他行了一礼,悦然道:“恭喜客官了却前尘,请继续前行,切莫回头。” 送走溺死鬼后君湘望了望身前的长队,不禁轻叹一声。 她本是冥府本代绘梦师,打着“取君一魂,还君一梦。”的名号,帮助放不下前尘之人托梦阳间。 从前业务少也就罢了,偏偏赶上阳间战乱,天知道会有多少逝者?若是每只鬼都要求托梦,她绘梦师的手还要不要了? “阿湘啊,你初上任,不该如此轻慢,惹恼了冥帝,小心被送去投胎!”孟婆语重心长。 君湘听罢虽嘴上连连答应,放在心上,只是轻抿着嘴,本着她君湘早已度过冥府一百年实习期,签着万年长期劳务合同,只要不犯下大错,冥帝亦不能轻易将她开除的心态,打算继续敷衍工事。 可正当君湘抱着一颗头颅,费尽心思欲将孟婆汤投入一个断头鬼的嘴中时,案上的玉简忽然嗡嗡响起。 君湘眉头紧皱,抱起他的断头便将那碗汤灌了下去,只见那断头一时间白眼直翻,一颗头卯足劲抵着君湘小臂,奈何离了体再也支不起身子,便只能由着君湘拽着他的长发,强将孟婆汤灌了下去。 案上的玉简猛地翻了个跟斗,其中传出一段

急促得责备声:“君湘!到我殿中来一趟,立刻!” 声音划破天际,严肃不可商量。君湘心头一紧,好家伙,怠工被上司发现了怎么破! 她咬咬牙,连声答应,便快步走去。 待她一脚踏入第一层阎罗殿,便见殿中摆着一个案台,案台前一素色身影背对着她,挺直的腰身,自带戾气,震得魑魅魍魉望而远走。 君湘半脚踏入大殿,只觉周身一片阴冷,让她不觉打了个寒颤,红罗裙停在了殿门前。 “君湘?”素衣男子微微偏头,凤眸如鹰眼般凌厉,直直对着君湘的一双清瞳,若冷泉般冽冽生寒。 “参见封阳大人。”君湘轻跪行礼,强装镇定,背后不觉出了一阵冷汗。不用想就知道她这位上司叫自己来阎罗殿定是要好生训斥一番。 “近来怨魂滋事愈发势大,都言是未绝凡尘,不愿往生。此事可与你有关?”封阳臭着一张脸,声色怒然若惊雷。 君湘将心虚咽入腹中,刚欲辩解,便听封阳又道:“若是再有此事,汝便辞职投胎去罢。” 君湘微愣,当初正是因为少了两魂她才拼尽全力在冥府考公当差。若是真要投胎,怕是只能堕入畜生道。 于是她忙挤出两滴泪,摆手连声道歉:“不会再有下次了,求大人原谅,呜呜呜……” 封阳听她带着哭腔,顿然心尖一颤,一回眸,红衣身影映入眼底,忽而将记忆中那素手执琴的身影重叠,看得有些模糊,耳畔骤然浮现起那阵悠扬的琴音。 她薄唇紧咬,一挥手,似有狂风席卷而来。 “真是魔怔了。”他轻叹一声,抚着额角,眼底似有泪意。 君湘只觉身周一片模糊,再而便回到了孟婆身边。孟婆仍若无其事地为往生之人乘着汤,面目慈祥带笑。 眼前青衣美男子小心翼翼地接过汤,彬彬有礼地道了声谢,却是垂眸盯着眼前的孟婆汤,迟迟不肯送入嘴边。 君湘一皱眉,人死后魂魄会呈现出生前最美好的样子,眼前人不过弱冠之年,死的时候兴许是个白发老头,一堆子的牵挂。 见他这副模样,这是要来活了? 青衣美男抬眸看向君湘,微微颔首轻笑道:“听闻逝者往生之前可以给阳间的亲人托梦,以全相思之情,姑娘可是那绘梦之人?” “公子慧眼,正是小女。若是要托梦,请在那边登记排队,并将地魂暂时交与我,我将根据您生前执念托梦给您难以割舍之人。” 说罢她指了指一旁的登记表。 青衣男子应声点头,问道:“若是可以,请托梦给我家娘子,叫她莫要挂念,只是这地魂如何取走?” 美男实在养眼,事多些倒也可以容忍,君湘欣然道:“公子闭上眼。” 说罢便掏出一支神笔,在他额头上轻点一下,再用力一拉,便将他的一魂拉了出来。 “地魂归府,窥尔生平。还君一梦,了却执念。” 蓝色的魂魄在空中盘旋片刻,便飞入了君湘印堂之中。她猛地闭上双眼,再睁眼时便发觉自己身处在一个房间之中。 她望向四周,四壁挂满卷,案上阵阵墨香。回神片刻,她便明白自己此刻已是置身于此人生前回忆之中。 案前男子面相稚嫩却落笔有神,忽闻窗外一声:“郎君,李家小娘子又作新词。”神色微喜,激动地将沾着墨水的笔放下,伸手接过誊笺,朗声念着,面色微红。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阿照词风清丽,只是宿醉伤身,日后某当多加劝阻才是。” 他轻轻放下笺纸,转而推门奔出,可不到片刻便折返回来,在案前抓耳挠腮,终于豁然拍案,取走了一幅字画,殊不知他此番行为被一旁的君湘尽收眼底。 “年少青涩,难道又是个欠了情债的?”她托起腮帮,面上埋笑,准备吃瓜。 她跟着少年步出房,因为没人看得见她,在大街上穿行畅通无阻。 她执笔一点街头栗子铺新炒好的鲜栗子,手上便多了一包香喷喷的脆李子,掌柜的案上也多了几两碎银。 少年一路到一处深巷中,却在胡同尽头的李府前骤然停了下来。他徘徊良久,脸颊上带着一抹微红。出府的丫鬟见了他,将头埋在了挎着篮子的臂弯里,偷偷笑着。 少年不好意思地一挠头,便将字画捧在身前,鼓起勇气敲响了李府的大门。 李府管家开门时本是神色倦怠,可一见到他,便面上藏笑,还未待他开口便答道:“小姐在后院赏莲呢。” 少年得了消息,彬彬有礼地到了谢,便一路狂奔,不慎掉了发冠。李府下人见他这般

狼狈,竟也面带笑意,甚至有胆子大的直接笑出了声。 这般场景,就连见惯情债的君湘也觉得几分有趣。见少年如此慌乱,她便止不住嘲讽道:“这般小心,怎得也会像那些浪荡猪蹄子一般,欠了情债呀。” 可见了他心心念念的阿照姑娘后,君湘哑然失笑。 她活了几百年,见过不少美人,可还第一次见她这般的。一双柳叶眉似颦非颦,清眸紧盯着莲花,似姣花照水。明明未着繁饰,竟显得贵不可及。 更是朦胧可见神色中那抹无可遮掩的倔强,几百年来君湘极少在其他女子身上见过。若是真要找个相似,君湘只觉用眼前的莲花最是恰当。 “见过赵郎君,不知郎君此来有何要事?”见少年前来,阿照用圆扇轻遮住半张脸,脸颊上显出一丝娇羞,目光落在了他微乱的束发上。 少年嘴角止不住上扬,见姑娘开口,这才轻咳两声,回道:“倒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偶然听闻娘子前日所作新词,柜中恰好有一副字画,想示与娘子看看。” 他缓缓展开画卷,一副红杏映柳图便显现而出。阿照出神地盯着,少年不断解说,趁机盯着阿照,也是盯得出神。 “‘绿杨烟外晓寒,红杏枝头春意闹。’宋相公的词,配上宫中匠人的画艺,甚是一绝。娘子言之‘绿肥红瘦’,待到春来换了时节,便会恰恰颠倒了。” 他顿了顿,见勾起了姑娘兴致,刚打算再挤出些话说,便被她一皱眉,将字画砸入他怀。 “怎得这红杏还出了墙?”她转身就走,留下少年愣在原地。他看向那幅画,久之才一拍脑门崩出一句:“遭了,这下失算了,竟还真有墙” 清风拂过,莲丛微荡,君湘才知少女嘴角笑似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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