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然穷尽方法赶往京城之时,他心心念念之人却恨不能逃出紫禁城,逃出北京。 自打嬣婉醒来之后,万历只要一有空,就会往钟萃宫里跑,他反正已许久不上朝,正愁着没处打发时光,每日逗逗嬣婉仿佛成了他生活的一乐。 “皇帝陛下,你怎么又来了。”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无须掩饰自已的心情,因为她是真的不愿意再见到他。 他却也不恼,只是嬉笑着对她说:“联给你送吃的来了,联知道你喜欢这梅花酥,特地命人做的,你尝尝。” 嬣婉心里翻过无数个白眼,却也只能照例演着扑上前抢吃状,然后边用袖子抹嘴边嬉皮笑脸说:“好吃,这可真好吃。” 见她狼吞虎咽毫无吃相,边吃还边憨憨地笑着,他反倒觉得这样的她比平日里更可爱些。 “倒是你不清醒的时候,还不至于拒我于千里之外。”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是温柔的,让嬣婉感觉倒极其别扭。她已经尽力扮丑,扮恶心,可是皇帝却也仍旧不嫌弃,这要是在寻常百姓家,那真是感人肺腑的夫妻之情。 嬣婉要是早知道万历不排斥自己装疯卖傻的样子,是万万不会演这一出苦肉计的,她这回是打落了牙和水吞,哭都没地哭去。 她于是只能拉着齐玉埋怨:“齐玉,你说我该怎么办好?干脆你把我毒晕好不好,这样我真是怕哪天穿帮演不下去了。” 齐玉最怕就是她总不拿自已身体当回事,不由气恼:“你胡说什么,当初我就说这个计策不好,你非不听。” “我哪知道他的喜好这样特殊,真是莫名其妙。”她垂头丧气托着腮,一脸无奈状。 “或许皇上待你真的异于常人,只不过你不稀罕也就不在意罢了。”齐玉说这话倒很像是借他人说自已,自已对她的心思,她不是一样半分也没看出来。 “别,昨天还听说他的宫里笙歌燕舞,他不过是觉得我不争宠的我另类一点罢了。”联想到万承沣,她更是一脸鄙夷,当即不愿再提,于是调转话题,“对了,你可有子骞的消息了?” 齐玉摇了摇头。 嬣婉随之轻叹了一声:“可我总觉得他在这里,我仿佛能感应到他的存在,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他的消息呢。你说该不会又遇上什么事了吧?这里的通讯还真是破,要是在现代,一个微信就能报平安了,一坐飞机三小时就能从南到北了,何须度日如年的等待?” 他不能理解她口中的那个时代,唯只能安慰着:“你别急,我也派人去打探消息了,毕竟这一来一回路途远,你且耐心些。” “唉,再这样下去我可真要被逼疯了。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要不我再装死一回吧?” “容我想想,毕竟太医院现在也很重视你的病症,你万不可轻举妄动。” “好齐玉,你快想,你快想,我再是一秒也不愿意在这紫禁城里待下去了。”她拉着齐玉的手开始撒娇,弄得齐玉心跳似又漏跳了半秒。 半晌后他才支支吾吾道:“我,我会尽快想法子,你好在待着!” 一边嬣婉巴不得皇上不来,可另一边有些嫔妃却眼红皇帝专宠,故意在郑贵妃跟着搬弄事非。 “姐姐,皇上近来去那个疯子那里的次数越发频繁了,而来您的翊坤宫次数却越来越少,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郑贵妃本来兴致正好,偏偏听了这么一句,便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哼,正常的时候都不是我的对手,现在这样子我还怕她不成。皇上莫不是也跟着她一起疯了,怎么会想着整日往那里跑。” “姐姐慎言,千万别让皇后抓到什么把柄才是。” “我就是看不过,整日不是卖惨就是装疯,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还有坤宁宫那个更是讨厌,就仗着皇后那个身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待我儿哪天当了太子,我看她还能风光几时。” “谁说不是呢。”裕贵人也跟着恨恨地说。 “慎嫔,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臣妾只是觉得蹊跷,怎么好端端的就疯了呢?”仿佛说着无心,可听着却有意。 郑贵妃在内心盘算了一会,便喊“你去把梁院判喊来,我倒要看看这个贱人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锦慧原本正要出宫办事,刚跨出宫门远远瞥见郑贵妃一行人来势汹汹,吓得连忙转身去告之嬣婉。 “娘娘,郑贵妃冲着咱们宫里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郑贵妃的嘴脸,嬣婉不禁翻了个白眼:“就说我睡了,你另外差人快去喊皇后娘娘来。” 嬣婉话音未落,就听门口脚步声临近。嬣婉连忙躺下,锦慧堆着笑脸迎了上去。 <
>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我家娘娘不知贵妃娘娘来,这会吃了药刚睡下。” 锦慧一边敷衍着郑贵妃一行人,一边对宫里的太监使眼色。小太监跟着嬣婉也一段时间,算是机灵,转身不声不响就溜去坤宁宫了。 “刚刚睡下,我方才还听着你院子里有声音来着,怎么我一来便睡了?”郑贵妃故意扯着嗓子,一边说着一边不管不顾往屋里冲。 “贵妃娘娘……”锦慧想拦,奈何也拦不住。 郑贵妃进屋后见嬣婉果真躺在床上,一脸不耐烦:“哟,别装睡了,都说你疯了,我倒是是好奇你是如何疯的?” 嬣婉不想搭理她,只是依旧装作睡得很熟的样子。 郑贵妃可没耐性陪她演戏,她上手就去摇醒嬣婉:“你快给我醒来……” 嬣婉见郑贵妃不依不饶,被吵得没办法,只能装作睡梦中被吵醒极其不耐烦的样子嚷道:“你谁啊,你不知道我最讨厌有人在我睡觉的时候打扰我?锦慧,还不快将人给我赶出去!” “瞧瞧,我就说在装睡嘛,怎么还想装疯,竟想着将我赶出去,你还是快睁眼看看我是谁?”郑贵妃冷哼,正欲拉扯嬣婉的衣领,却被嬣婉出其不意的回了一个巴掌。 巴掌“啪”的一声,郑贵妃自已都被扇蒙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气急败坏:“你,你敢打我,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 “打的就是你,你这个丑八怪。你要再吵我,我还打你!”她故意呲牙裂嘴的气郑贵妃,她早就看郑贵妃不顺眼了,还不乘着发疯,有冤报冤。 “看来你真是疯了,来人啊!给我打这疯子。” 两个嬷嬷听令,气势汹汹向着嬣婉而去,嬣婉也不甘示弱,快速跳下床,冲到墙角拿起青光剑挥舞向着那二人道:“你们别过来,我的剑锋利着呢,它可不长眼,你们且小心让她划破脸。” 郑贵妃见状气极败坏:“你们都去给我卸了她的剑,我就不信了,我还治不了她!” 郑贵妃一声令下,另外两个宫女也围攻上前,几个人将嬣婉团团围住,却又害怕她的剑,也不敢太过靠近。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之际,皇后娘娘及时赶到,对着混乱的场面勒令一声:“住手!” 嬣婉借此机会向外跑去,边跑边故意躲在皇后身后,刺激郑贵妃道:“来啊,来啊,你们抓不到我。” “皇后娘娘,这个疯子,她,她打我。”郑贵妃气得直哆嗦,又似乎觉得丢人,她不禁用手遮住脸上的五个指印。 “贵妃既已知道婉嫔害了疯症,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说着,她拉着嬣婉的手柔声道,“跟我去御花园放风筝可好?” “好啊好啊,漂亮姐姐快到我去。” “皇后娘娘……” 见嬣婉像个孩童似的唤皇后作“漂亮姐姐”,还拉着她的手蹦蹦跳跳往外走,郑贵妃也没了脾气。她心中暗自思忖:莫非这个贱人真疯了,自已若再是与疯子一般见识,怕是要成了满皇宫的笑话。她只能吃着哑巴亏,悻悻的带人离开。 待到了御花园,皇后支开了身边的人,这才对嬣婉小声道:“现在就我一人,妹妹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姐姐,你在说什么?”嬣婉故作听不懂,依然装傻充愣。她不想让皇后知道自已装疯,也是不想让皇后受牵连,若哪日逃出宫,这欺君的罪,她一人承担就好。 皇后如此聪慧,兴许也猜了个大概,既然嬣婉不愿说,她也不勉强。 她于是只带着嬣婉在花园里闲逛,看嬣婉放风筝时笑得灿烂明媚,一改之前的愁云惨淡,方觉如此疯了便才能随心所欲,或许不失为在这紫禁城里的一种生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