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冥话音刚落,只听见嘭的一声,上官夫人一脚踹开房门,手持长剑如同狂风一样冲了进来。
穆天冥心里一沉:完了,上官钰果然厉害,我才说了三句话就被他看穿,今天恐怕难逃一死。但穆天冥绝不会坐以待毙,他站起身的同时,从腰间抽出两只半尺多长的护身短棒准备迎击。应小二聪明伶俐,不需穆天冥吩咐,立刻像刺猬一样缩成一团藏在椅子下。
哪知上官夫人一边哭喊,一边对上官钰破口大骂:“禽兽!果然是你故意害死宝龙和我哥的,你受死吧!”说着她就合身扑向上官钰双手举剑直劈下去,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上官钰不慌不忙,不见活动就已从椅子上跃起,左手抓起椅子朝夫人扔去,右手在桌子底下一摸,就抽出一支长剑来。
上官夫人见椅子砸来,也不躲避,直接把椅子劈成两半,继续扑向上官钰。上官钰借她一停顿的机会,又从桌子下面抽出另一只长剑,左手剑直刺夫人的左眼,右手剑削穆天冥的咽喉。
穆天冥见上官夫人不是要杀自己,心中大喜过望,全力对付上官钰。他右棒挡住上官钰的削来的长剑,左棒撩上官钰的手肘。
上官钰撤右剑躲过穆天冥的双棒,但左剑毫不放缓,已经刺到上官夫人的眼前。上官钰夫人侧头躲开刺到眼前的寒光,持剑和上官钰近身缠斗。穆天冥也施展平生之所学,不断从侧面攻击上官钰,短棒不离上官钰的各个关节要害。
数招之后,穆天冥不住暗自叫苦,原来屋中怪异的摆设都是上官钰设好的陷阱。自己这边满地的东西都是绊脚石,根本无法闪转腾挪,每一步都可能被绊倒。回想起来,上官钰在院门口与两人亲热的握手拍肩实际上也是在检查两人身上有没有暗藏兵器,好在穆天冥的短棒小巧,没有被他发现。原来上官钰早就做好在有必要时立刻杀掉二人的准备。
十几招过后,上官夫人同归于尽的气势渐弱,上官钰也摸清了穆天冥的深浅,知道他与自己相差甚远。上官钰暗喜,只要再过一会,自己就能稳操胜券,只要将二人堵在屋中,他们今天就绝无逃脱的可能。想到此处,上官钰双剑源源不断的攻向两人的头颈,同时一步一步挪向房门,要断绝两人的后路。
穆天冥看出上官钰的目的,只想尽快冲出房门逃之夭夭。他双棒攻势加快,穿梭一般打向上官钰的全身。但每一棒还没接近上官钰身前两尺之处,就被上官钰的利剑逼了回来。上官钰一剑向他的左眼,穆天冥只见一道闪电劈到眼前,急忙侧头躲闪。剑光贴着穆天冥的睫毛闪过。
躲开了这间不容发的一剑,穆天冥就像当头被浇下一桶冰水,全身每一根毛发都耸立起来。他一惊慌,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垫脚凳,险些摔倒。上官钰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立刻直刺咽喉。穆天冥失去平衡无法躲闪,只能就地跪倒躲过这一剑。“噗”的一声,穆天冥的道冠被刺穿。
上官钰见穆天冥已跪倒在地,知道机不可失,立刻使出他最得意的一招剑法,名为收魂剑。这一剑只有在他稳操胜券之时才会用出,一旦用出如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对手绝无生还的可能。
应小二一直藏在椅子底下观察三人的战局。见穆天冥与上官夫人逐渐落了下风,他四处寻望,想要找到什么方法可以帮上忙,最终目光落在了穆天冥背后的火盆上。他从椅子底下钻出来,站到火盆背后等待机会。此时应小二见穆天冥跪倒,上官钰面目狰狞的举剑要刺,立刻飞起一脚把火盆踢飞,火盆里冒着火焰的煤炭瞬间幻化为一片火云呼啸而出。
穆天冥背对火盆跪在地上,火焰掠过他的头顶直扑上官钰。上官钰想要躲避,却被上官夫人一阵疾攻逼的无法移动,只得举臂抵挡已逼近面门的红光。上官夫人借机一剑刺入上官钰的胸膛,只听他喉头发出“呃”的一声,倒地而亡。
穆天冥头发后背被零散的火星打中有些烧焦,他赶紧扑灭身上还没有起的火苗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房间;应小二拉住瘫坐在地上的上官夫人紧随其后。三人刚逃出胡同,一道浓烟逐渐升起,周围的邻居看到火情后纷纷派人去上官钰家灭火。
三人逃到东直门附近的城根才停下。穆天冥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应小二因为拉着上官夫人,累的气喘吁吁,靠在城墙上,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如牛。上官夫人一下子瘫倒在地,双手捧着脸嘤嘤的哭着。正午的太阳照在三人头上暖洋洋的,但是此时三人的心中却都是一片阴暗。
上官夫人哭声渐渐制住,穆天冥问道:“上官夫人,你哥哥与师兄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姓齐,齐宝山是我的亲生哥哥,我俩一起拜在了上官老贼的门下。后来,我和师兄张宝龙日久生情,本来说好一起告辞上官老贼,回家结为夫妻。这老混蛋说什么让我哥和宝龙一起为武林立个大功,风风光光的娶我回去,哪知是要把宝龙连同我哥哥一起派去送死,让我无依无靠,只能委身于他。这些年来我一直有感觉这是他的毒计,直到今天我偷听你们说话,才知道原来这老贼真的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说完,上官夫人又哭了起来。
穆天冥暗暗点头。他对于齐张二人行刺师傅的事情一直觉得奇怪,但从未细想。直到今天见上官钰,他才又重新思考事情的始末,得到有人故意诳二人上岛送死的结论。他本想把此事作为谈资博取上官钰的新人,没想到的是这个人居然正是两人的恩师上官钰。旁人的恩怨情仇与穆天冥无关,他只关心他自己师傅的死是怎么回事。
“上官钰在正月十五晚上,尤其是酉时以后,在什么地方?”
“谁知道他去哪了?反正他一晚上都不在家。他走的时候神神秘秘,回来的时候也没和我说话。这挨千刀的老贼!可惜我只能杀他一次!”
穆天冥长吸一口气。上官钰元宵节晚上行踪不明,依他的武功心计,杀掉师傅绰绰有余。但是上官钰已死,真相也就此埋没了。虽然两人之间并没有真正的仇恨,但以上官钰的心计,完全可能为了打消别人对他的怀疑而杀掉师傅假装给爱徒报仇。穆天冥心中骂了自己一万次,为什么自己偏偏要胡说八道,最终害死了上官钰,一条极重要的线索就此中断。
应小二见上官夫人可怜,忍不住柔声问道:“上官夫人,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上官夫人听他这么一问,本来制住的哭声有响了起来:“我,我也不知道,你让我死了算了!你们都走,让我自己死了吧!”
穆天冥抱了抱拳:“好的,我们走了。”说完转身就走。
应小二见穆天冥真的要走,忙一把拽他回来,让他和自己一起安慰上官夫人。
穆天冥越来越不耐烦,如同笼中困兽一般来回走动。他几次想催促应小二快走,被应小二狠狠一瞪,话又咽了回去。他很奇怪,依照自己的性格,应该立刻拂袖而走才对。一直等到上官夫人说要回家投靠父母,向两人道谢后自行里去,应小二才和穆天冥一起离开。
两人走了一会,应小二开始埋怨穆天冥:“你刚才是什么意思?怎么不救救她啊?”
“是她让我走的。”
“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了么?”
“我走了就看不见了。”
“你这人有病!”
这一路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穆天冥闻到从路边酒楼中飘出红烧肉的香味,他才和应小二说道:“你闻到了么?好香的红烧肉。咱们该用午餐了。”
“没兴趣!”
穆天冥把应小二拉到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刚刚不是对她见死不救。我经历过一些可怕的事,在我和父亲藏在密室里目睹我外公一家被杀时他和我说过,人面对这种事情时没有办法,只能自己一人挺过去,别人说什么都帮不了你。后来事实证明他说的没有错,所以我才转身离去,就是为了让她能早日面对现实。”
应小二笑了:“这么说才像话,我就说你不会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穆天冥微微一笑。他分明记得当时他父亲说的是:“天冥,你看,你妈家的人都死干净了。咱俩只要能躲过这一劫,没准因祸得福,终于可以回家了。”
(穆天冥发现自己头顶上一只无形的黑手已经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