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春雨如芒,荔水遥踩着木屐,撑着水墨山水的油纸伞,跟着蒙炎来春晖堂赶早食。 蒙炎走在前头,任由细雨沾湿发髻,大步流星;荔水遥走在后头,衣袂飘飘,环佩叮当,悠闲自在。 蒙炎走至春晖堂前的石榴树下,蓦的回头,见她仿佛一副活了的仕女画似的,呆了片刻。 荔水遥经过他身边,披帛被微风吹起扫过他垂在腿侧的手背,他下意识的捕捉,拽了一下。 荔水遥正登台阶呢,被这么一拽,就往后摔去,他回神,连忙撑在她腰肢上,扶了上去。 荔水遥瞪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披帛就生气的进了春晖堂。 蒙炎摸摸鼻子跟进去了。 “阿家万福,儿媳给您请安。”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大盘子三丝春卷,一笸箩肉馒头,一盘子葱花炒蛋,和一碗用胡麻油拌的咸腌菜。 刘氏正在舀汤,闻言看过来,立马笑起来,“你也万福,快过来坐着,准备吃饭,今早上咱们喝胡椒羊汤。” “阿家,我来才是,没有让您动手的道理。” “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端个热汤碗我都怕烫着你,坐着吧,又不是什么累活,何况还有侍女呢,我不过是闲不住就过来舀个汤。” 今日春社,国子学放假一日,蒙炙风风火火的从外头跑进来,“太香了,我闻着味儿就知道是胡椒羊汤。” “可不是,咱们家就你是狗鼻子。”蒙玉珠带着自己的侍女春花走了进来。 “是谁啊,一朵牡丹花绣了十来天,皱皱巴巴臭粑粑一样,小笨猪小笨猪。”蒙炙坐到饭桌前对蒙玉珠做鬼脸。 “阿娘,蒙炙欺负我。” 刘氏假装没听见,数了数桌上盛好汤的碗,“一人一碗,够数了。” “吃吧。”蒙武端起碗,吹了吹就喝起羊汤来。 荔水遥碗里有汤羹,她也是先喝汤,小口浅啜。 蒙玉珠偷偷瞧着,放下碗就道:“阿娘,我也要一个汤勺。” 刘氏好笑的瞅着自己小闺女,吩咐侍女道:“小红,给她拿一个。” 荔水遥观察到了,满桌子只她碗里有汤勺,其他人都是端起碗大口喝的,顿时一笑。 “今日春社日,我准备了上等香、社饭社酒去赶土地庙会,祭祀土地神,祈求今年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家人康泰,尽快让我抱上大孙子,谁想和我一块出门?” 蒙炙乐了,“土地神还兼送子娘娘的活儿呢。” 荔水遥放下汤勺,两手把碗捧了起来,正正好把小脸挡的严严实实。 蒙武咳嗽了一声。 刘氏笑道:“有雨没雨求一求又不少块肉,凑巧管用呢,咱们不就是赚了。” “阿娘,我晚上要请旧部同袍宴饮,我不去。”蒙炎开口道。 “我也不去,我在家玩。”蒙炙拿起一个肉馒头就“啊呜”一大口。 “你就知道玩,把莲湖边上的那片水芹菜割了,等我回来制醋芹你们吃。” “阿娘,我也不去。”蒙玉珠斗志满满,“偏就不信,一朵牡丹花我都绣不来。” “儿媳跟我去吧,庙会上有敲锣打鼓的,有唱戏的,还有卖各种吃食小玩意的,十分热闹。” 荔水遥看向蒙炎。 “你瞅他做什么?咱娘儿们去逛个庙会管他们什么事。” 蒙武又咳嗽了一声。 刘氏没好气的道:“有病吃药,咳嗽个屁。” 蒙武默默端起碗喝汤。 蒙炎道:“阿娘,她也不去,要留在家里准备待客的宴席。” 刘氏忽然想到什么,立时问道:“儿媳,我听人说,像你们这些大家贵女,都会主持中馈,这中馈就是在大事上准备宴席吧,比如小儿满月宴啊,婚丧嫁娶啊,招待贵客啊,可对?” 荔水遥不得不抬起红润润的脸,“阿家说的对,都是包括在中馈里面的。” “那行。”刘氏顿时高兴起来,“往后咱们家有个喜事什么的,我就把中馈都交给你,寻常咱们自家过日子还是听我的,你看这样行不行?” “都听阿家的安排。” 刘氏越发对荔水遥满意了,转头就瞪眼,“孩子们都不跟我出门,你呢?” 蒙武道:“你去祈神,我赶着牛车出门巡视田庄去,咱双管齐下,今年定能丰收。” 蒙炎就道:“阿耶,我安排一什部曲跟着你。” “不用,招摇过市的做什么,别忘了你阿耶以前是

做什么的,还没老到不中用的地步。” 蒙炎只得罢了。 “阿翁,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蒙武赶忙放轻语气回答儿媳,生怕口气重了吓着人家,“阿翁以前做过镖师,会些拳脚功夫。” “阿翁真厉害。” 老头子顿时脸红了。 刘氏立马和荔水遥道:“你阿翁年轻的时候,一身功夫也俊,只不过比大郎还是差了许多,大郎三岁的时候就被咱们老家那边山里的一个老道士相中了,说他什么骨骼奇绝,总之就是练武的好材料,万里无一。” 荔水遥前世从没探究过关于蒙炎的过去,这会儿却生了好奇心,道:“三岁起就跟着老道士进山学艺了不成?” 刘氏赶忙点头,“那老道士,白发白眉,就住在山里的三尸观,咱们老家的人都叫他老神仙,谁家有个病啊灾的都去寻他治,他从不收钱,但这个老神仙也经常不在家,也就收大郎做徒弟那几年一直都在观里呆着,到了大郎十岁以后,老神仙带着大郎就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这个亲娘想逮他个影儿也得凭运气。” “阿娘,你的羊汤凉了。”蒙炎提醒。 “自家养的羊,今早上天不亮现杀的,肉新鲜,凉了也不腥膻,怕什么。”刘氏已经说到兴头上了,又笑盈盈的看着儿媳道:“大郎这个大名也是老神仙给取的,说他五行缺火。” 荔水遥聪慧,看出刘氏想让她问什么,就十分捧场,含笑问道:“没有大名之前叫什么呢?” 蒙炎浑身一僵,“阿娘!” 刘氏未语先笑,“蒙大狗。” 荔水遥一顿,蓦的抿嘴,娇躯轻颤,可还是没憋住,笑出了声。 堂堂骠骑大将军,世袭镇国公,本名叫蒙大狗。 越是如此想着越是止不住笑。 蒙炙哈哈乐呵,“嫂子,你没想到吧,在外头威风凛凛,说出名号吓哭小孩的大将军,叫大狗子。” “蒙小狗,你闭嘴!” 荔水遥看向蒙炙,捂嘴大乐,“小郎叫小狗,意料之中。” 蒙炙大眼睛闪亮,嘎嘎乐。 一顿早食吃的欢欢乐乐,饭毕,个人干个人的去了。 蒙炎荔水遥回到正院,荔水遥在月牙凳上坐了,对镜理妆,问道:“你们今早上吃的是什么?” 兰苕道:“奴婢们今早上吃的是热羊汤配肉馒头。” 紫翘坐在一旁矮榻上正在理线配色,开口道:“娘子,今年的春季足衣还没做过新的呢,您想要什么花色的?” 荔水遥心情正好,托腮望着窗外那一排兵器架子,随口玩笑,“绣把刀?或是锤子?” “啊?”紫翘愕然。 蒙炎出现在荔水遥的视线里,隔着窗子扔进来一串钥匙,淡淡道:“置备三桌酒席,这是后罩房的钥匙。” 荔水遥望着砸在她柳醉春烟碧玉粉盒上的钥匙串,拿起粉盒就砸了出去,娇容薄覆怒色,“裂了,我不要了!” 蒙炎伸手了得,轻而易举接住了砸来的粉盒,盖子却在空中掉了下来,红粉撒了他满头。 荔水遥见他被红粉弄的那个狼狈的样子,“噗嗤”一声又笑了。 蒙炎摸着碧玉胭脂粉盒上的裂纹,望着她比春花烂漫的笑,怒意怎么都生不起来,还隐隐愧疚,他顿时警惕,沉着脸道:“我赔你,房里的宝玉随你挑。” 说完更后悔,脸黑如墨。 “我才不稀罕。”荔水遥拿起钥匙晃了晃,心里不免得意,还不是又到了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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