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妾室伺候更衣,说要进宫面圣,本来准备等他醒过来再交代几句的胡老就插了个嘴:“索相!索大人!算老头子我求您爱惜自个儿,这把岁数还操什么心?你再不平心静养这条命神仙难保,既折腾自个儿又折腾我们太医院,这是何必呢?”
索额图这才注意到胡太医的存在,正想把儿孙们轰出去问问自个儿的情况,看到底还有多长寿数,没等他开口,胡老就主动说了。
好生养着,再活三五年也不是没可能。
继续这样劳心,半年都嫌多,照这么再来一次恐怕就得准备后事了。
胡老虽然说话不中听,能做的他都做了,临走之前又提醒一回,让府上儿孙好生劝劝,索三这样当真不行,这话不是唬人的。
可有些事说着容易,做起来比登天还难,索额图勾心斗角一辈子,要他闲下来,他如何闲得住?
再加上如今情况对他十分不利,他残留在朝上的党羽被廉亲王剪得差不多了,不做点什么扳回一城他如何甘心?
索额图遂使人往廉亲王府去,求见侧福晋,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先前说的好好的,怎么临到事前变卦了?同时他的身子骨越发不好,哪怕喝着汤药也一天比一天更糟糕,索额图当真是个狠人,他已经没想着还能活多久,就想着怎么利用自己这条命来挽回新皇对赫舍里家的印象,苦肉计虽然老套,总归是好用的。
索额图计划周详,正要实施却出了岔子。
问题倒没出在他身上,是太上皇生的幺蛾子。
皇权交接已经有段时间,胤礽也完全掌控了朝堂,之前京中还有些惶惶不安,如今已然平息下来。皇帝是换人做了,百姓还是照常过日子,他们非但没受累,反而得了实惠。
新皇登基之后哪怕是为了收买人心,总得有些善举,或者大赦天下,或者轻徭薄税。胤礽在同主管户部的雍亲王商议之后,拿出了好些措施,京城附近最先受益,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得到不少拥戴。
太上皇对自己新手培养的继承人也很满意,能这么快掌控局势,胤礽的确足够优秀,把重担交给他是对的。
因为放下心来,他就想提高生活品质,今年哪怕不像头几年那么热,毕竟在三伏天里,日头还是挺毒的,他在宫里待不住,打算去热河行宫避暑,等秋老虎走了再回来。
太上皇行动力贼强,他很快就挑好随行的太妃太嫔,准备出发了。
胤禟瞧着眼热,就怂恿皇帝二哥,让他也去,京中事务可以托给四八二位,让他们互相牵制,安全更不用担心,九门提督是宝珠叔父,那可不是吃素的。
左右热河距京中不远,他们可以少去几日,就当是散心,最近压力忒大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从前皇阿玛去热河去木兰围场都没他什么事,身为太子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留守监国,他有很长时间没出过京,眼下局势和缓,出去走走也好。再者,他出京之后正好能考验兄弟们,看看谁有二心,真要有那心思,太上皇和皇上都不在京中就是最好的机会,再加上他新登基,坐上皇位时间还短根基不算太稳,错过这回再想有所动作就难了。
胤礽深思熟虑之后,点点头。
“那朕也去放松放松,朝事就麻烦九弟了,”说着他又补充道,“想来只会耽搁一旬时间。”
胤禟正要点头,突然品出味儿来……不对啊!
为啥是麻烦我?
我当然也是要去的!
要不是我想去,我做什么怂恿你去?
胤禟双眼瞪得溜圆,正要说二哥你等等,他二哥已经摆手让人退下,准备赶着将手边得事处理干净,再召四八二位进宫嘱托一二,大小事不用做皇帝的亲力亲为,大局还是得由他来掌控。
胤禟跨过门槛,走出殿外,整个人还是恍惚的,又走了几步,他就摆出如丧考妣的绝望表情。
皇帝二哥是故意的吧!
从前多好的人呢?
继位之后心都黑了。
甭管他如何怨念,新皇跟着太上皇一道去了热河行宫,还美其名曰不放心太上皇自己去,亲自送他老人家,顺便在行宫那边陪他两日,之后就返京。
就在他为出京做准备的时候,索额图党羽遭受了最后一波惨烈围剿,全让廉亲王扣下了,一个不漏。
赫舍里侧福晋先前只觉得她家爷是不想帮忙,没料到老八干了这么一票大的,知道自家相公正在对付自个儿娘家,她纵使再聪明能耐还是险些气晕过去,没等郭络罗氏反击,她就已经受到致命一击。
那头索额图又犯病了,这回他自个儿都能感觉到,恐怕时日无多,想让儿孙扶进宫去演一场苦肉计,就听说皇上去热河行宫了归期不定。
还想用这条命最后算计胤礽一回,使他保证会庇护赫舍里家,如今愿想落空,他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