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可惜老十不在聪明这个范畴里,他想破了头,而后回说:“换做是我,我非得把那混账提溜到跟前来,让他好生交代。”
“行了,让你来说等于白搭,换做是我,我不敢贸然相信,也不敢全然不信,我选择试一试他。”
胤誐这下听明白了,想想皇阿玛和九哥一样,都是聪明人,这么说有道理:“太子如今岂不是步步艰险?稍有不慎,就要将江山拱手让给老大。”
说着他赶紧吃了嘴菜,囫囵咽下,说:“我想了想,太子如何同咱兄弟有啥干系?咱们早先不就说好了?只做实事,不结党营私,听皇阿玛安排,管他怎么折腾。”
胤禟夹了块鱼腹肉在碗中,而后说:“这天下是皇阿玛的,真有那么一天要交托给谁全看他的意思。这话是不错,可老大虽勇,智不足,为将可,为皇不可。我冷眼瞧着还是太子最有明君相,好赖是皇阿玛手把手教出来的,样样都好,只是近来有些沉不住气。”
他说话这会儿,老十又塞了几大口:“八哥如何?先前他不是拉拢过咱?咱还没说啥那事就让郭络罗氏搅和了。听说他之后又转而拉拢老十四,莫不是想走老十四的门路,搭上四哥的线,挖太子墙角?”
胤禟闷声笑个不停:“你太看得起老八,太小瞧老四。”
老十瞪出一双牛眼:“啥意思?”
“我怎么看老四和咱们都是一个立场,他支持的显然不是老二这个人,是皇阿玛亲手立下得当朝太子爷才对。他可不是太子、党,他是实实在在的皇党。”
老十想了想,太子最信任就是老四,他俩多少年的手足情,竟然也是虚的?
看出他心中惊骇,胤禟解惑说:“老四这个人,将公私分得最清楚,他和太子的情分不假,他忠于皇阿玛也千真万确,要是走到那一步,大义灭亲这种事他笃定干得出来,太子当局者迷,要是看不明白这一点,栽了跟头真不冤。”
知道得太多真不好,老十这会儿一阵后怕,胤禟嫌弃的瞥他一眼:“和你说这些没啥意思,你记得别跳了人家挖的坑就行,咱们如今忠于皇阿玛,有那一天自然忠于新君。”
老十缓过劲儿来,又把话题绕回原处:“你还没说八哥怎么样?前头嫂子和郭络罗氏闹得难看,他见着咱们还是和颜悦色的,气度真好,给他坐上那位置日子该不难过。”
“你闭嘴吧!”
“谁不知道索额图同安郡王他老娘的关系,若是太子倒了,赫舍里家倒是极有可能转投老八,这就是一条后路,只要太子能稳住,老八别想探出头。”
“我再告诉你,像老大那种直脾气反倒好相处些,老八不是气性好,是把一笔笔账全记在心里了,你顶好别给他翻身的机会,一旦翻身,给过他难堪的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站在我的立场,我是打心底里希望太子别叫皇阿玛失望。从前老四脾气急躁,皇阿玛送给他四个字,戒急用忍。我给他补全:戒急用忍,百忍成金;谨言慎行,行稳致远。”
“……”
他俩声音挺低,一边用膳一边闲聊,等吃饱喝足结了账从竹字间出去,走远之后,隔壁兰字间的人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而后重重放下。他脸色晦暗,片刻之后又转为清明。
仔细看看,坐隔壁的可不就是太子,同他一道的是心腹幕僚。
能成太子心腹,学识急智胆色样样不缺,饶是如此,他这会儿也是满心惊骇。九贝勒有句话说对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险些就要走上岔路,幸好,幸好啊。
他觉得是气运,太子不这么想,这饕餮府能在京中立足,后头铁定有人,到底是谁,连他也没查出来,这会儿可算有眉目了。
该是胤禟不假。
他笃定知道隔壁间坐的是谁,这才说起那些话,否则堂堂皇子,岂会没点戒心在别人的地盘上口出妄言。
这是在给自己提醒,也让自己承他天大恩情。
从前真是小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