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心里有数!”康嬷嬷点头应诺,但再转念一想,心里也还是觉得不痛快:“那个陆嘉儿实在是猖狂的很,这时候就敢在娘娘跟前放肆,害得娘娘为了她的事辛苦了这些日子,以后真要让她成了王妃主子……”
想想以后她也得在陆嘉儿面前卑躬屈膝,康嬷嬷自己就觉得不痛快。
宸妃心里又何尝没有火?
她手捧着茶杯,唇角泛起一丝鄙薄的冷笑:“王妃?那个陆家本也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就算本宫力保,这顶安王妃的桂冠也扣不到她的头上。
何况,首先第一个,宸妃就是不会答应让陆嘉儿成为安王正妃的。
康嬷嬷琢磨了一下,心中便是了然,只是再一细想,免不了还是担心:“可是那个丫头不识好歹,万一她再闹——”
“那就要看她是聪明还是蠢了!”宸妃道,眼中有一道寒芒一纵而逝:“只要皇上赐婚,那便是恩典,如若她再不知好歹……闹起来,不管她拿出什么证据出来,都只会被看做是构陷。本宫倒是希望她能闹一闹呢,虽然的确是本宫指使她去给瑞王下套的,可是只有口无凭,以前她和本宫苏武来往的时候,她大张旗鼓的去告发本宫,还有可信度,一旦彼此之间有了利益牵扯了,她要再闹,那便是事出有因了!”
可惜啊——
以陆嘉儿的头脑,她应该是会见好就收,而不会得寸进尺的。
“还是娘娘高明!”康嬷嬷忍不住啧啧称赞,“这样一来,只要这门婚事定了,那么陆嘉儿手里的那些把柄也就等于是废了,日后还是要由着娘娘拿捏的!”
宸妃笑了笑,随后又敛了笑容,字字慎重道:“所以在此局定下之前,一定不能让丰儿知道,省得节外生枝!”
“是!”康嬷嬷又应了一遍,此时心里倒是比方才更加重视了几分,后又看看外面的色道:“娘娘,眼见着就要三更了,奴婢先伺候您歇了吧!”
宸妃坐在那里,却是若有所思,并没有就寝的意思。
“娘娘?”康嬷嬷循着她的视线往外看,也没看出个什么,不由的狐疑:“您怎么了?”
宸妃缓缓地从远处收回目光,视线定格在她脸上:“皇上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要关心本宫的病情了呢?”
康嬷嬷一愣,随即脱口道:“娘娘也病了有些时日了——”
宸妃眼底的疑虑却是不减,叹了口气起身往内殿走:“就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但是不管怎样,皇帝主动过来探病,的确是让陆嘉儿这一局化解得更顺利也更顺理成章一些,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宸妃回到内殿,重新更衣睡了。
而彼时的昭阳宫内,常贵妃却还在倚门望月。
自从曲嬷嬷暗中得了消息,告诉她梅正奇被皇帝单独留在御房问话了,她就一直站着没动了。
夜露下来了,外面的晚风也是渐凉,她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
曲嬷嬷最后禀报完了皇帝的行踪,也被她打发下去睡了,在侧院的偏房里洗了把脸,刚出来倒洗脸水,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却发现她竟还站在门口未动。
曲嬷嬷心生疑虑,想了想就把脸盆放在地上走过来:“娘娘,色已经很晚了,您还不歇息吗?奴婢方才不是已经禀报您,皇上去宸妃处坐了坐,这会儿已经回寝宫歇下了吗?”
常贵妃仍是盯着远处浩瀚的星海,这夜色宁静美好,她却不合时宜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末路就在眼前,这样好的月光我还能再看几回?趁着现在能看的时候,便就多瞧上几眼吧!”
曲嬷嬷听得心里猛一个哆嗦,然后赶紧定了定神,僵硬的扯着嘴角道:“娘娘怎么这样……”
常贵妃道:“他会想起去探梅雨秋的病,自然就是已经准备万全,要开始准备给我往黄泉道儿上铺路了,我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的声音平静,语气却是笃定异常。
曲嬷嬷听得,心里又是一颤一个哆嗦,忙惊慌的四下里看了眼,确定没人偷窥,也还是心有余悸的唤了声:“娘娘!”
常贵妃终于从远处收回了目光。
虽然料定了皇帝的阴谋和决心,但是这一刻她既不见愤怒也不见惶恐慌张,唇角反而始终带着讽刺的一抹笑,这时候开口,语气颇为恶劣:“早知道会走到这一步,本宫当初还真是不该碌碌无为,这中间十二年的光阴啊,竟都这样白白的挥霍掉了。”
她叹了口气,拢了拢领口的衣裳开始转身往内殿走:“要是早些动手,逐一的铲除了他的那几个儿子,那么今时今日,本宫和卫儿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可见啊,这人生在世,还真是不能偷懒,也不能存着半分的侥幸,一步错,满盘输,甚至连个力挽狂澜转圜的机会都没有!可惜啊可惜!”
她这叹息声一声重似一声,而曲嬷嬷听在耳朵里,累积在心底的寒意却更是一层更深似一层。
她几乎是惶恐的想要去捂常贵妃的嘴,却终究四望着还是没敢,只是使劲压抑着声音紧张的道:“娘娘!担心隔墙有耳啊!这些话可不好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