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看啊,那不过是族亲尽的一点儿心意,不是臣讨来的,同臣半点干系也没有,他这是当臣好欺负,怎么就弹劾到臣身上了?人家捧着金票来说无论如何都要收下,不收就是看不起他,索性今日就断亲……那臣还能推拒?要是真断了亲臣的老父不从棺材里头爬出来找臣算账?臣替闺女收金票的时候心里在抹泪啊,都是被逼的,有什么办法呢?弹劾这些上赶着添妆的就算了,弹劾臣是啥意思?是说臣打一开始就不该嫁女?不该给他们添妆的机会?那又不是臣想她出嫁!臣巴不得多留闺女几年,说到底,这事同臣有啥关系?
……
马斯喀可以的,不愧是身着麒麟补服的正一品武官,胆儿肥了。
他甩锅甩得很彻底。
这桩婚事是你赐的,你非要让我嫁闺女,我闺女从来讨人喜欢,族亲非得给她撑脸面让她手里宽裕些这样日子才好过,他们各种威胁非得让我收下,你要让我宁死不屈?我傻啊!
说到底,问题出在谁身上呢?
出在你自己身上。
我都求你撂牌子把人放出宫了,你非得给他赐婚,这么说一切的症结在谁身上呢?不就是董鄂七十那倒霉闺女。
……
马斯喀简直能耐了。
他一口大气没喘就说了那么多,把一大群人吓得跪在地上,康熙都气乐了:依爱卿的意思,责任在朕身上?
马斯喀一脸受伤的表情:皇上您误会臣了,说一千道一万,就是董鄂家瞎搞事,他们家因着那个蠢货丢了大脸,看咱家风光|气不顺才搞出这事来,这事本来就办得蠢,他还暴露了自己结党营私的事实,拖着那么多人一起来诬告,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关系好。这城府也不知道是咋当上从一品大员的,亏得是犯蠢在臣身上,要是蠢在其他地方还不出大乱子?
康熙真想一巴掌拍死马斯喀,他忍住了:爱卿接着说。
马斯喀摊手:也没啥好说的,臣受点委屈不打紧,臣心胸宽广不和他们计较,皇上您得看到症结所在,好好收拾这些领着俸禄吃着皇粮结党营私的混账。
大概是因为马斯喀胡说八道的时候特别自信,唬得安郡王腿上一软噗通就跪下了,瑟瑟发抖说没有结党营私,就是不敢相信一女出阁陪嫁这么多,往前数几朝都没有过这种事。
马斯喀瞅他一眼:这不就是嫉妒,你倒是早说呢。
其他人真想扶额。
明明是安郡王斥责富察家贪污受贿,说到最后变成了他自认眼红诬告,生怕让马斯喀扣下结党营私的帽子。
事情咋就发展到这地步了呢?
一瞬间,董鄂七十都迷茫了。
今日朝会就扯掰了这么一件事,最后的结果是以董鄂家为首那些弹劾富察家的赔礼道歉,没核查清楚的事不得闹上朝会,又罚他们闭门思过,往后当谨言慎行。
虽然没受什么实质性伤害,高下已分,董鄂七十脸都丢尽了,安郡王气得吐血。
马斯喀还跪在康熙跟前嚷嚷说皇上英明,可算没让老臣蒙冤。
从安郡王站出来,八贝勒胤禩的脸色就不好,闹到最后,他恨不得没来参加朝会。原本还想拉拢老九,就有这么多人抢着拖他后腿,以胤禟的脾气,保准在心里记上一笔,迟早要讨回来。
更有甚者,额娘也要跟着受累,宜妃可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
同老八一样尴尬的还有老三,他福晋娘家和董鄂七十是同族,平日里往来颇为密切,这回也跟着丢了脸。
除去他们两人,太子、直郡王等人乐得看戏,多数时候朝会都是沉闷的,难得这么精彩,富察家真不错,势大不说,还贼不要脸,被弹劾竟然甩锅给内宅妇人,上赶着攀扯岳家……从头看下来简直瞎了眼。
就是这些不要脸的,下朝之后屁颠颠就去给气不顺的外祖、岳父等赔不是,轻轻松松就把事情揭过了。
就冲这一点,董鄂家输得不冤。
……
宝珠深知她阿玛是什么德行,会闹成这样她一点儿不意外。再者说,富察家娘们能顶半边天,若是给个机会,她们能亲自同康熙说道:是,没错,就是这样,金票是我们凑的,谁让我们嫁妆多私房多……没亲耳听她们说已经是大幸了。
由着宝珠解释完,胤禟哈哈大笑,笑完让赵百福往翊坤宫去一趟,把这事说给额娘听听,让她高兴高兴。
他是高兴了,胤禩强自绷着脸色,回府之后,表情就坍塌下来。
他面黑如锅底,直接往福晋郭络罗氏的院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