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对漂亮的星眸冰冷如刀锋般盯着总监察使,“都已到了这时候,你还不打算说实话,还想欺瞒百姓到什么时候?”

总监察使瞳孔微缩,眯了眯眼睛,道:“仙子,我敬你是剑阁传人,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胡乱给人泼脏水,你这么做又是何意呢?”

“何意?”

少女唇角泛起一抹嘲弄之色,“你一味地欺骗百姓,只为完成你的一己私利。到头来,百姓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却还要反过来反过来感谢于你,这可笑不可笑?”

“我问你,你可曾付出了什么?百姓仅仅是为了生活就已经付出了所有,就这你还要剥夺掉他们最后的希望。我想稍有良知的人都做不出如此行径吧?”

总监察使沉默片刻,眼神带着异色,“仙子,此言差矣,没有我提供的岗位,百姓靠什么养家糊口?”

说着,他忽地笑了笑,“难道靠仙子你?别做梦了,凭你的身份能帮几个人我相信,可你帮得了上百人?”

少女冷哼道:“总监察使纵然能堵住百姓悠悠之口,也堵不住人心。”

若百姓都相信总监察使的为人,他们何以兴起反抗?

百姓没事找事不成?

还不是百姓苦秦久矣!

总监察使摇头哂笑,道,“仙子你身份尊贵,可有些事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最起码我确实养活了一大批人,可百姓离了我跟着你又有什么作为呢?”

“你家境或许富裕,不图矿脉的那点利益,可你知道现在天下富人少而穷人多,如果因为些许利益就被指责为不够清廉,那谁还愿意去为百姓提供就业呢?我很担心以后不再有人愿意雇佣百姓了。”

“呵,原来仅凭所谓的就业,就能掩盖你的嘴脸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那我是不是还要替百姓好好感谢你?”

少女笑起来,只是眼神中却尽是冷意。

却见总监察使微笑摇头,道:“相比这些,仙子你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总不可能将他们通通带去剑阁吧?我不知道仙子你的理想有多崇高,我只知道但凭你一人之力什么也改变不了,这就是现实!”

“像仙子这样的年轻人,应该趾高气昂,去为人所不能为之事。你与这些百姓不过萍水之交,没必要太过认死理,他们向来如此早已习惯。我想仙子你应该好好认清现实,作为修道之人,不应该将重心放在世俗之中……

闻言少女浑身一僵,双手都悄然紧攥起来,指节发白,手背青筋爆绽,一股说不出的愤怒充斥心中,冷冷道:

“向来如此就对么?”

说到这,少女又是愤怒又是怅然。

总监察使摇了摇头,目光又重新看向少女,道:“对么?你以为愤怒就可以改变这群百姓的命运?你以为表示不满,上层就会体谅下层的百姓么?”

“要怨就怨自己只是一介平民,出生在这吃人的社会中,出生在这百姓愚昧的时代,人人都是这么虚伪,迂腐,势利。”

“要怨就怨自己有太多不该有的想法,年少无知,以为眼里容不下黑暗就可以试着改变周围的人,以为单凭一人之力就可以改变这个时代……”

说罢,他自己忍不住噗嗤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

那阴阳怪气、乖张放肆的模样,简直欠揍到了极致,让少女看得都忍不住生出一股揍人的冲动。

少女深吸一口气,抬眼凝视着那副欠打的脸庞,道:“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遭遇这等事情,一时又是悲伤又是愤怒,茫然无措。

总监察使哈哈大笑,悠然说道:“可这世间就是如此现实,责备这无用的现实是毫无意义的,百姓就那样无知地被现实束缚至死就好,凭你的力量什么都不会改变。”

“你总觉得我在欺压百姓,可实际上人人都卷的情况下,你不卷就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这些你都没看到。而我再怎么不堪也起码为百姓提供了最基本的衣食,身份尊贵的你又能为百姓做点什么呢?”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们本就是天地间的无根浮萍,不吃点苦又怎能得见彩虹?”

在他心里,懦弱者结成的联盟,要勇敢去面对,当他们发现你不害怕,先前的那股气就会衰弱,导致心里有了顾忌,最后意念不和互相猜忌从而分崩离析。

而当他们发现你在恐惧,那么你的恐惧就会滋生他们反抗的信心,他们会互相鼓励并推翻你的权柄。

这时你随意的一个小小举动就会引得他们无限放大,在勇气信念皆有的情况下,你纵使穷尽手段却也敌不过那钢铁般的意志。

……

总监察使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群中便出现了细微骚动,因为今天不论怎么收场,吃亏的说不得还是他们。

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少女,瞳孔中满是无奈。

纵然,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她对即将发生的种种变故略有准备。

可此时,依旧难以遏制心中的悲意。

但渐渐地,少女眸子中的悲愤一点点消褪,到最后已只剩下无尽的淡漠和冰冷。

少女忽地转过身面向百姓,星眸扫向四方,神色也愈发冷淡,道:

“世界上最无耻最阴险、最歹毒的赞美,就是用穷人的艰辛和苦难,当作励志故事来愚弄底层人。人必须吃一些苦,虚掷一些年华,以此来变得高尚,这种想法,不但有害,而且有病。”

“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吃苦,如果有,那请说出这话的栽种先吃个够,让天下人看看是哪个出生能说出这种话,这么能吃苦就请它先将自己的财产全部捐给社会!”

她那绝美脸庞上冷峭如冰雪,声音透着毫不掩饰的寒意,百姓尽管愚昧却也不是它们所作所为的理由!

人的苦难并不会因为别人比你更苦而消失,奴隶的奴印是烙在身上的,而愚民的奴印是烙在心头的。奴隶的奴印是有形的,而愚民的奴印是无形的。

那些害怕反抗失败的人们,他们的担忧和传统观念如同奴印烙在心头,这是一种无形的束缚,尽管你不以为意但它真实存在。

他们可能认为这样做有风险或不值得,但实际上,这只是他们内心深处的传统观念和所谓的趋利避害在作祟。自己总想着要他人先付出,而从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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