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王主任落马

“阿宝爹！”方绿水抱着个小包袱将下巴搁在上头，在镇上的委员办公室门口蹲了一天一夜，此刻看见铁门吱呀一下被推开从中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像是触电一般地站起身来拖着麻木一片的双腿，向着男人跑去。

一夜过去，叶老大仿佛老了十岁，被方绿水在胳膊上捏了好几下，都呆呆地没有什么反应。方绿水急了，大着胆子往他胳膊上甩了一巴掌，叶老爹总算回过神来，“他妈的，你这个婆娘，老子一天不在你倒是蹬鼻子上脸起来了！”

方绿水的手掌立刻在刚才自己巴掌落下的地方摸了摸，直念起佛来：“谢天谢地，菩萨保佑！阿宝爹你总算是手脚全乎儿的出来了。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怎么连王主任也……”

叶老爹如惊弓之鸟一般捂住方绿水的嘴，“快走！快走！快回家去，有什么话，也不能……不能在这里说！”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了镇子，到了通往叶家村的蜿蜒小路上，叶老爹这才敢开口，“从今以后再也不要提什么供销社，什么王家了！王主任，这回怕是要完了！从市里面来了好几个厉害人物，都是来查她的！说王主任在供销社贪污受贿，还做了许多的坏事儿，昨天我就看见有供销社的人过来送账本。今天一早，又有人去了王家搜东西，恐怕这下真是纸包不住火了！”

方绿水也是一样的心惊肉跳，“天爷呀！这孙猴子上头还有菩萨的五指山，王主任在咱们镇上，周边的村子里，那样威风，如今居然一天之内就要完了。孩他爹，我现在还像是做梦似的。”

“可不是嘛，还好大丫头……嗨，要不然咱们家真和王大柱结了亲家，这层关系还更加甩不干净呢！”叶老爹提起青丝，这会儿才对于这个结婚当天失踪，很有可能已经身亡的女儿，起了一丝怜悯之心。

“市里面来了一个刘队长，说等王主任的事情了了，会派人帮着咱们在山上河里找一找大丫头，绿水呀，你上次说得也不错，到底是咱们的亲女儿，虽然是个丫头片子，也算是半个叶家人了，还是得入土为安才好啊。”

方绿水听着叶老爹的话，却蓦然打了个寒战，她耳边居然回想起红缨那丫头的话来：“阿爹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过叶家人……”是啊，青丝还是亲女儿呢，在丈夫口中也只能算是“半个”叶家人，那自己这个外嫁进来的媳妇又算是什么呢？

不能被红缨那丫头的疯言疯语绕进去，胡思乱想！方绿水狠狠摇了摇脑袋，又问道：“这些天，你被关在镇子上，他们给饭你吃没有？有没有睡觉的地方？王主任出了事，他们有没有骂你，或者是也要罚我们家呀？”

“他们审案子，也总不至于叫我饿死了，只是吃的喝的实在是没滋没味，回家你赶紧弄一桌子好菜我吃了。”叶老爹看方绿水还是满脸的担忧，这才略有不耐烦地解释道：“真没事儿了！王家贪来的钱，又没有分给我叶老大一星半点！就连市里面那个母夜叉似的什么妇联主任，也只不过是什么“批评教育”，说了点儿什么不能重男轻女的闲话。”

“哼！还让我把红缨也送去读，不能逼着她早早嫁人什么的！这些市里面来的人，脑子里面转着的东西都奇奇怪怪，哪里有让丫头片子去读的！那戏本子里唱的什么女驸马到了临了不还是要结婚嫁人吗？读又有什么用？至于红缨那丫头，哼！野马似的，连她老子娘都敢打，这样的疯丫头，以后能不流成老姑娘一直在家里来着我就要给菩萨上三炷香啦！”提起红缨，叶老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三女儿在婚宴上直接被带走了，转头问方绿水，“红缨那丫头呢？还赖在兰会计那孤儿寡母的家里？”

方绿水本来心中堵着一股对红缨的气，立定决心要叫叶老大回家之后好好地教训这个不孝顺的女儿一顿，但是此刻，添油加醋的话就萦绕在喉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终究，方绿水的目光游移了一瞬，“红缨那丫头脾气那么臭，我心里一直担心着你，哪里有心思管她！兰会计愿意养着她几天，还给咱们家剩下些米粮呢！”

叶老大却摸了摸下巴，思忖道：“这个丫头待在家里也是惹人生气，要是能够送到别人家去……”

“孩他爹，你什么意思？”方绿水颤抖着声音问道：“二丫头已经送了人，四丫头也……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连大丫头也……也没了，你现在还要把红缨送给别人养去？”说着说着，眼眶中的泪珠儿都要落下来了。

叶老大不料自家媳妇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挠着后脑勺嘟囔道：“之前二丫头四丫头被送走的时候也不见你这么伤心啊……”又自以为高明地安慰道：“你放心，红缨都十三了，现在又不能养童养媳，这么大的女儿有哪一家人愿意要呢！再说老子用粮食把她喂得这么大，好不容易能干活能挣点小钱了，白给人家，我还有些舍不得呢！”

方绿水不知怎么的，听着叶老大的话，心中越来越难受，像是有根细细长长的针在戳着似的，她想到了拉着自己的裤腿哭得震天响的小女儿，回忆起二女儿被卖掉时冷冷的那一句“我很你们”。她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自己早忘了，原来，一直记在心里。

“好啦，别总是摆出这样一副丧气的模样，还为了红缨那丫头不开心。有这个工夫，不如好好琢磨着，怎么给咱们阿宝添一个弟弟才好，咱们家的男丁还是太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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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关于王家的调查告一段落，附近好几个村庄都得了消息，曾经不可一世的王主任被押去了市里，等着她的或许是十几二十年的牢狱之灾。连王金梅和王大柱兄妹俩，也再也威风不起来，连夜坐着绿皮火车回了老家，看看有没有父亲那边的亲戚愿意收留。

叶红缨在蓁蓁的帮助下，将这件事情的结果写在信中。咚咚，屋后的窗户被轻轻敲了两下，蓁蓁用木杆支起窗户，红缨将信交到小木头的手中，“麻烦你又要跑一趟了，这个包裹里是给姐姐带的馒头，这里还有一个烤红薯，是我和蓁蓁给你留的跑腿费。”

小木头嘿嘿笑了，“你们就是太客气了，我每天上山只是顺路，还白得了你们好多吃的。你放心，这信我一定送到青丝姐手中，青丝姐在山洞里，吃的不缺，说棉被也不缺，只是每天都有些无聊，又不敢乱走动。但是看着你的信，虽然不认识，但一个一个字囫囵猜着过去，也能打发不少的时光！”

叶红缨这下苦恼起来，“可惜我会写的字还不是很多，信也只有短短一截。小木头，今天王主任被抓走的事你可一定要好好和我姐姐说说，让她好好高兴高兴！要说得添油加醋的！”

蓁蓁在一旁捂着脑袋：“是说得绘声绘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