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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娘,我来娶你了。”
“婉娘,你戴这支发钗可真好看。”
“婉娘,我裴元修发誓,此生唯你一人。”
“婉娘……婉娘……”
……
此刻的摄政王府内,油灯的烛芯缓缓晃动,一暗室的蒲团上坐着一人,一身袍子似乎都是流动的暗金色,将屋中的暗色趁得光彩熠熠,而他的额头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一双剑眉紧紧皱在一起,似是在经历无比痛苦之事。
“主子,寒夜有事禀报。”
“说。”男子浓墨般的眼底有一瞬的猩红,不过很快便消逝无踪。
“孙丞相的女婿李清山今日入京了,看来这老不死的要有所行动了。”
寒夜是裴元修捡来的。
他本是天子培养的暗卫,因一次任务疏漏被皇上下令赐死,是裴元修用计救下了他。
至此,所有人都以为皇朝第一暗卫已死,却不知如今的他已入摄政王府,为摄政王效忠,以命相报。
“过两日便是昌平的生辰,孙老太太已经请旨让李清山夫人带二女同去,你先盯紧李府,”裴元修抬眸,“孙老头这点心思我不是不知道,他女儿育有一子一女,此女已然许配给孙老头嫡孙孙长卿。”
说到此处,裴元修却是顿了顿才继续开口:“孙老头那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无能。所以,他已然动了让孙长卿继承他衣钵的心。此次削尖了脑袋要去昌平的宴会,无非是让此女在宴会上露露脸,为以后他将孙长卿带入朝堂做个铺垫。这么多年了,他孙德明还是如此的愚蠢。”
闻言,寒夜冷笑:“主子英明,他以为靠着女人打听的这点消息就能飞黄腾达了,真是痴人说梦。”
“行了下去吧。”
“属下告退。”话音刚落,寒夜便隐入黑暗。
裴元修扶了扶额头,隐下心绪。
自婉娘离世之后,他没有一晚是清净的,每当夜幕降临,婉娘生前与他经历的一切都在脑海里浮现。
特别是婉娘临死那未闭的双眼,让他不得不恨,恨自己当年的愚蠢,愚蠢到竟然将婉娘独自一人留在别院,愚蠢到以为所有人都是真心希望他迎娶婉娘,愚蠢到轻信皇帝对他的承诺。
终究因为自己无能而害了婉娘,害了自己一生的挚爱。
想到此处,裴元修握紧了手里那半块碎玉,直至手心渗出丝丝血迹。
思绪不禁回到婉娘刚刚离世时。
六月初五,这日是裴元修与婉娘的大喜之日,不想左等右等却等来了婉娘的死讯,一朝喜堂变灵堂。
裴元修在婉娘死后悲痛欲绝,五日滴水未进,他守着婉娘的尸体,一下又一下描摹着婉娘的眉眼,也已心生死意。
他那时想,宁愿自己一事无成,宁愿自己没有高中,也不愿婉娘还没等嫁给自己就香消玉殒。
可就在第六日,皇帝一道诰赠送进了状元府。
「裴元修自入朝以来政绩卓着,令感怀裴元修爱妻至深,册封为正五品翰林院侍读,擢封夫人婉娘为正五品宜人。」
裴元修被这一道圣旨砸得晕头转向。
他明白,这是皇帝在警告他,同时他也突然意识到,婉娘的死或许并不是意外,或许另有隐情。
所以在婉娘死后的第七日,裴元修便像没事人一样上朝下朝,好似前几天死了妻子的不是他。
之后的一年内,裴元修私下发展自己的势力,培养自己的暗卫,专门搜罗京城各大官员的密辛。
也是凭着这些密辛,京城多半官员已倒戈裴元修。
随着自己手上的权力越来越大,裴元修也开始着手查婉娘的死因。
偶然一次,寒夜奉命调查刘侍郎私下收受贿赂买卖官职之事,在刘侍郎房寻到一个暗匣。
暗匣中满是刘侍郎与朝中各官员私下来往的信,其中有一封来自丞相府的信,信中竟事涉裴元修,寒夜不敢耽搁,连夜将信拿给裴元修。
信中说道,“皇帝重视翰林院侍读裴元修全因钦天监预言此人韬武略乃大庆之福,由此人入朝堂必保大庆王朝万年昌隆。如今,裴元修拒婚要迎娶娼妓为妻,陛下心生不悦,太后也心疼昌平遭此侮辱,心生不满,六月初五便是裴元修大婚之日,此日之前,命你设法除去此女,事成之后,你所求皆能如愿。”
彼时,裴元修捏着信的指尖更是止不住的颤抖,嗓音阴沉嘶哑:“竟是如此,竟是如此,为了一些劳什子预言,你们设计杀我妻子,好啊好啊……”
想着婉娘死时的惨状,裴元修瞳孔微缩,没人发觉他眼底已是一片翻江倒海的墨色,隐着疯癫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