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虞鸢关上病房门,虞竹坐在外头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已经靠着墙睡着了。
虞鸢找值夜班的护士姐姐借了一床毛毯,暂时给他囫囵盖着。
明月高悬,医院外头中的樟树长到了二楼高,虞鸢打开窗,让还残余着一丝寒意的晚风吹了进来。
“……可以去找他家借钱!”虞竹的话还在脑子里嗡嗡回响。
虞鸢闭了闭眼。
翌日,虞楚生去做了专门针对肺部t。
检查结果出来时,虞鸢陪着沈琴一起去见的医生。
顾秀德和虞家老早相识,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委婉,“……初步诊断是肺癌,你看这肺门上的淋巴结。”他对沈琴说,“之后还需要去做个pet-t。”
虞楚生是高中老师,早年现代化教学设备没推行起来时,不知道在讲台上吃了多少粉笔灰,原本,他肺一直就不太好,冬天受寒极容易咳嗽,演变到今天这种情况。是她们意料之外的,细究起来,却也已经到处都是征兆。
虞鸢扶住沈琴,“妈。”
她握住她的手,温和,一点点的将温度传递了过去。
她肩膀单薄纤细,是个还很年轻的女孩,可是,现在,他们只有她了。
虞鸢陪着沈琴,去给虞楚生办理了住院手续。
虞家亲戚少,虞鸢的爷爷奶奶都已经去了,虞竹的父母刚请到假,现在还在往陵城赶来的路上。
“妈,你先在这里陪陪爸,我回家,去给爸爸收拾些东西。”虞鸢说。
“鸢宝,你请了多久的假?”沈琴依赖的握着女儿的手。
“三天。”虞鸢简短的说,“我再延长几天。”
沈琴欲言又止。
“你毕业的事情都忙完了吗?”
虞鸢摇了下头。
她毕业论的截止时间在五月初,虽然开始很早,但是,她之前写的很精细,引用和参考的献数量都很庞大,还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和心思。
这两天,严知行已经打过一次电话来问进度。
虞鸢说,“这些都往后搁一搁吧,现在,爸爸身体要紧。”
“我刚和顾医生讨论过了,应该还不是晚期。”沈琴勉强笑,“这病也只是听着吓人,我们心态要好,当成普通的病看就行。”
“嗯。”
“妈。”她咬着唇,还是问了,“家里还有多少存款。”
沈琴,“够的,不用你操心,你爸爸医疗费用还可以报销一部分。”
虞鸢知道,后期化疗就是个无底洞,需要不停的往里面扔钱。
就算现在还够用,还能坚持多久?
虞楚生比她想象的乐观不少,他靠着病床,“我说过,叫你妈暂时不要告诉你,至少等你把毕业的事情忙完。”
虞鸢是他的骄傲,虞楚生是当老师的,这辈子,教出的最自豪的学生就是自己的女儿。
虞鸢聪敏,优秀,好学,她去了最好的大学,读他从前梦想的专业,前途一片璀璨,虞楚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对她有半分拖累。
“你安心读。”虞楚生说,“做完手术,就什么好了。”
女儿能回来看他,陪在他的床边,显然对他也是极大的慰藉,可是,话一开口,依旧是为她着想。
“你不能旷课太多了吧。”他对虞鸢说,“前几天,知道你在写毕业论。”
“别一直在家耗着,你也不是医生,在这里陪着我也没用,不如早点回去把正事办了。”
“豪生他们明天就到。”虞楚生说,“还有你妈,照顾我的人多得是。”
虞鸢忍住眼泪。
京州离陵城距离实在太远,她想立马回来,赶在父亲病床前尽孝,都变成了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
虞竹的爸爸妈妈也在第二天赶到了。
虞楚生的检查情况比之前预计的乐观一些,医生给他们设计了后续治疗方案,之前的紧绷到甚至有些窒息的氛围,也终于松弛了部分。
“这病啊,也一时半会儿治不好。”沈琴拉着虞鸢,关上了病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