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漫漫:“……”
她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
余绍西饶有趣味地一挑眉。
迟漫漫:“他的右手肯定不是自残……”
余绍西打断她:“为什么不是?”
迟漫漫一副“你傻啊”的表情:“自残的人会放过自己的身体?他只断了手,除了脸上的疤痕,身上没有其他自残留下的标记。”
余绍西没说对也没说不对:“继续。”
迟漫漫:“也不会是陈梅的家人打断,陈梅的父母都是教师,即使再恨他,也做不出毁了他一辈子的事。况且如果他们雇人行凶,不会要等这么多年。他当年是引咎辞职的,所以也不可能是训练时的意外,那么除此之外,他又因为什么失去右手?”
迟漫漫步步紧逼:“不会是寻仇,只是简单的寻仇,作为特警部队队长的孟成冬肯定有能力自己应对,除非,他遇到了不能反抗也不会反抗的场景。我前几天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孟成冬辞职后就消失得无隐无踪,其他人都以为他是自责,但不巧,有人在碰到一个背影和他很像的人。”
“一年前曾破获了一件重大地下贩毒集团,据说当时警方在毒贩当中安插了两个卧底,就是卧底给出的信息,最大程度避免了警方的伤亡。”
“再结合他引咎辞职的主因是射杀了被毒贩用来当做人质的学生,答案呼之欲出。”
迟漫漫虽然说得笃定,但其实心里一直打着退堂鼓,作为一名网络写手,迟漫漫深谙满嘴火车跑的精髓,别看她长篇大论说了这么多,实际上没几句真的。
余绍西静静地听她说完,眸光凛冽,眼里似席卷着铺天盖地地暴风雪,却是笑着,语气温和,仿佛在述说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有一个说对了。”
迟漫漫终于听到了,在众所周知的版本下的另一个故事。
孟成冬辞职后瞒着所有人离开,私下顺着这次的线索,潜伏到了,成了一名卧底。
卧底这个词,不了解的人可能以为就是简单的伪装潜伏,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知道,这个词是波澜壮阔,也是死水微澜。
它需要你抛弃从前的一切,姓名、家人、朋友,获得过的所有荣誉和勋章,甚至包括尊严。
从今往后,你就是另外一个人,没有喜怒哀乐,受人支配身不由己。要么死亡,要么活下去,唯一支撑你的,只有心里的信仰,和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而其中,又以毒品犯罪最为危险,因为在这里,大人吸毒,小孩吸毒,所有人都在吸,即使你不吸毒,也会有人强迫你,因此常常会有警察染上毒瘾,从此成了一生的噩梦。
所以也会出现意志力不坚定的卧底被策反,而那些坚持下来的人,更值得所有人尊敬。
可是即使这样,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那些秘密被封了蜡,上了口,封存在不见天日的档案柜里,暗无天日无人问津。
孟成东就是这样的情况,他活下来了,可是却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右手,这是曾经拿着冲锋枪的右手,也是和队友并肩作战的右手。
他甚至因为强迫性的注射,而患上了严重的毒瘾。
所以余绍西才会说,是他自己不想躲。
回到家,迟漫漫瘫在椅子上,就连最爱的狼人杀游戏也吸引不了他。
作为新闻系的学生,迟漫漫对自己的未来规划其实挺迷茫的,她这个专业的学生,许多人都会选择踏入媒体行业,或者主持人,或者媒体记者,迟漫漫之前的目标原本是按部就班进入电视台,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
迟家是典型的严父慈母,迟爸爸信奉棒棍底下出孝子,而迟妈妈认为女儿应该娇宠,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随便她想做什么都支持。因为不同的教育理念,迟爸爸和迟妈妈没少吵过架,最后两人各退一步,迟漫漫可以自己做选择,但选择的结果必须告知父母。
就好像在得知迟漫漫选择新闻系的时候,迟爸爸只问了一句:“为什么选择新闻系?”
迟漫漫总不能说自己是闭着眼点兵点将点到的吧?真要这么说迟爸爸绝对反手就是一个煤气罐。
所以迟漫漫回答地十分认真:“为中华之崛起而读。”
说出这句话时,迟漫漫感觉胸前的红领巾亮了几分。
迟爸爸:“……”
然后被罚抄了一百遍横渠先生的名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迟爸爸是张载先生的迷弟:)
迟漫漫的目光落在电脑的照片上,照片里的男人年轻而俊朗,板寸头,古铜肤色,神色冷硬,不怒而威。
他越过千军万马而来,也曾向往山川和河流。
却挥一挥手,从此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