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漫漫垂眸,仓促地移开视线,仿佛想借此甩掉那一刹那的心慌。
她看向左前方白白净净的年轻警察,只见他捏成拳的右手上是绷起的青筋,在他旁边,站着另一名警察,也是高高瘦瘦的模样,古铜肤色,他的情绪更为内敛,脸上看不出表情,却眼也不眨地盯着监视器看了一遍又一遍。
除了他们,小小的监视室里还挤了另外两名警察,他们情绪波动更容易捕清,那是愤怒、沮丧、难过。
那种“也许再快一点就能救回她”“如果我能多想一点也许惨剧就不会生”的懊悔,此刻充斥着每个人的内心。
迟漫漫能理解,在生命面前束手无策的痛苦。
重新回放了一遍视频,余绍西示意另一名刑警上去拷贝,这才客气地询问保安:“我需要复制一份,可以吗?”
保安木木地回了声:“可以。”
他一开始也没察觉有什么异样,直到他们说的话题越来越奇怪。
等、等等,跟踪是什么?凶手是什么?是他想得那样吗?!
余绍西拷贝了资料,带着刑警重新往楼上走。
迟漫漫亦步亦趋地跟着,余绍西没有让她上去,在拐角的一个地方,他停了下来:“可以请你再详细地说一下关于……嗯,方佳琪被跟踪的事情吗?”
“可以。”回答完之后,迟漫漫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好,索性从昨天早上偶遇方佳琪开始,到方佳琪讲出她被跟踪的事,再到她们一起去方佳琪租住的房子,然后是收到凶手寄来的快递,最后就是今天下午收到方佳琪的求救电话。
顿了顿,迟漫漫道:“我可以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窒息,不过凶手给她注射了麻醉剂,死前并没有多少痛苦。”
迟漫漫却觉得不对:“就只窒息?”
“不然呢?你还嫌不够凶狠?”说着说着,他笑了起来,摇摇头,感慨一句“最毒女人心”。
迟漫漫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人还真恶劣,一开口就令人手痒痒地想揍他一顿。
“我是说,前一个受害者被割掉耳朵,前前一个失去四肢,那方佳琪……”
余绍西笑容不变:“这就不是小孩子该担心的了,小朋友,天快暗了,你该回家了。”
迟漫漫:“……”
更想打他了。
可惜打不过,迟漫漫也知自己再呆下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从善如流地道了别,打算改天再来试探,看能不能从某人嘴里挖出什么。
余绍西看她走远,收了笑,转头往电梯里去:“去找方佳琪的相机,我要看下她近期拍的照片。”
另一边,迟漫漫走出小区,然而没走几步,就觉得有种奇异的错觉,仿佛有人在身后注视自己,偏偏回头,又什么都没看到。
迟漫漫心跳如擂,她摸出手机,颤巍巍地给余绍西打了个电话。心里不断念叨,一定要接啊一定要接啊。
幸好对方很快接起:“喂?”
小姑娘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你说凶手有没有可能重返现场?”
余绍西猛地停住脚步:“你现在在哪?”
也许是怕惊动凶手,迟漫漫憋着声音:“刚走出小区,在十字路口这里。”
余绍西稍稍松了口气,十字路口车来车往,行人也多,对方即使想下手也不会跳这里。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沉声吩咐:“你不要动,就在那里等着,我马上来。”
“好。”迟漫漫捏着手机,惶恐不安地等待着。
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正前方人行道上的红灯在6秒的等待期后跳到了绿灯,人流涌动,接踵摩肩间,迟漫漫敏锐地捕捉到一声极其轻微地、透着轻慢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