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陆府
车内,陆晚禾穿着一件略显单薄的素白色长棉衣,用一支平素的长簪挽起青丝。 向来不施粉黛的她,今日往脸上画了一套清淡的妆容,足以看出其对今日的重视程度。 不得不说,今日的陆晚禾眉如翠羽,齿若含贝,看上去十分的妍丽动人。 唯独她的肤色白的有些过火,远不如秦疏影那般肤若凝脂,如玉胚一样温润适宜。 “晚禾,听季夏那丫头说,你要把这衣服还给我?” 许清掀帘而入,一眼就被陆晚禾今日的打扮吸住了目光。 乖乖,这许清可是捡到个宝呀,他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是。” 陆晚禾弱弱的应了一声,继续用她温柔的嗓音说道:“夫君,今日天冷,妾身昨夜风寒加重,这一路唯恐怠慢了夫君……不如妾身去坐后面的牛车?” 刚说完这句话,陆晚禾就伸出纤玉般的手指挡住红唇,将头侧向了别处,像是想咳又强行忍住了一样。 “你说你都这样了,还在乎这些繁缛节干什么?” 许清刚想帮她拍背顺气,就被陆晚禾伸手拦在了空中。 看到小妮子眼底倔强的神色,他突然意识到,对方对自己的戒心恐怕不是一点半点的重。 许清把手放下,笑道:“拿着娟巾吧,咳到上面影响不到我。” “谢夫君。” 陆晚禾从怀中抽出一条手绢,小声轻咳了两声。 “这狐裘也披上,一会儿到了陆府,我可不希望那边的人觉得我许家亏待了伱。” 陆晚禾的面色微怔,自己的身子骨弱,今日的天又冷。 若许清身上披着狐裘,自己穿的棉衣,倒真有可能传一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影响许家的声名。 思考片刻过后,陆晚禾乖乖接过了许清手里的狐裘,将其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熟悉的宽厚感传来,她也不敢再去看许清的眼睛。马车内的空间广阔,许清翘起二郎腿,哼起了自己喜欢的小曲。 果然,还是这纨绔子弟的身份更舒服一些,暖男是没有前途的。 这三房陆氏外表柔软,但性子倔,只能用这种话来逼她就范了。 接下来的行程很是沉闷,因为陆晚禾刻意躲避的关系,许清没找到什么话头。 他本还想借着同车的机会,能和陆晚禾细聊一下过去的事情,却没想到这家伙还和前日一样,拒绝与自己深入沟通。 许清只得掀开窗帘,欣赏起素州城里的古城样貌。 许府回门的声势很大,即便陆府就与其隔了三条街,却也能隔着老远听到放挂鞭的动静。 再加上陆晚禾这两日流传出去的诗名,几乎人人都知道陆府小姐今日要从许家回门探亲。 街上人群拥挤,熙熙攘攘,一派热闹繁忙的景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素州城今日过节。 许清还是第一次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便朝着围观的百姓挥了挥手。 “坏了,阿娘!刚刚那许大恶徒看了女儿一眼,女儿不会怀上他的种子吧?” “那许贼人又出来招摇显摆了,呸,真不要脸!” “白瞎了陆家那么好的姑娘,却要跳入这个火坑,唉。” 许清尴尬的笑了笑,拉上了一半的窗帘,掩去了自己的脸面。 看来自己已经不仅仅是出名了,几乎到达了人人唾弃的地步。 照这样看,谋害自己的那位娘子不会有自己的苦衷吧? 车队行至陆府所在的东长街,驶过一堵残破的院墙。 许清能明显的注意到,陆晚禾此刻将螓首抬了起来,透过空隙瞄向了那处宅院。 “这是哪?” “这是……” 陆晚禾语声停顿,声音变得微弱而又颤抖。 许清笑了笑,“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去找季夏问也行。” 陆晚禾与季夏一起长大,知道自己的贴身丫鬟藏不住事,只得被迫应答道:“是改址前的许府。” “许府?” 许清眨了眨眼,还以为陆晚禾说错了。 “就是许府,先前阿爷曾在沛洲素州两任知府,我们全家也就跟着阿爷搬到了东长街,而当时与陆府对门的便是许府。” 许清恍然大悟,“哦,这么说来,两家的婚约也是在那时结下的了?” “是的。” 许清闲暇时翻过族谱,发现自家祖上几乎没有当过官的,是靠着贩卖紫金楠木与工部大员发的财。 而陆氏原本又是陇西一带的士族,所以他对俩家的婚约一直有些疑问。 现如今看到许家的旧址与陆府相邻,也算是搞明白为什么了。 “少爷,三少奶奶,到了。” 马车停止,小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许清掀开车帘,率先走了出去。 一眼望去,陆府的门口也是人声鼎沸,高矮胖瘦的人层层叠叠挤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壮观的景象。 先前参加的濮园诗会,都没这里人多热闹。 陆府的人一早就开始张罗,看到许家大少下了马车,顿时呈潮水之势般拥了过来。 “许大少,身体安康,多子多福呀。” “许大少,祝您春生夏明朗,秋祺冬瑞康。” “许大少,祝您一切如意,万事随心!” “……” 挤来祝贺的人有许多,许清完全认不清楚他们面孔,只得给随行的家仆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拦住这些亲家。 一名面容和善,面容端庄的中年妇女把九岁的幼童往怀里揽了揽,冲着许清笑道:“许大少,这是奴家犬子,幼时便能读写字,将儒家经典默背如流。” 或许是因为这名妇人带着孩童的缘故,那些家丁并没有将她强行拦在人墙之外。 “快跟娘亲叫,许大公子好。” 孩童面色涨红,小手揪着妇人的衣角,看样子是紧张的不得了,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那妇人语声有些急切,忙低头询问,“襄儿,你这是怎么了?平常在家里,不是一直说许大公子是你的偶像吗?” 许清听到这就乐了,自己回门时在大街上听到的凶名可不是一星半点,还有孩童会把自己视作偶像?仔细想想还真有点成就感。 “娘……娘亲!是晚禾姐姐!” 孩童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突然在眼角瞥见了陆晚禾弯身走出车帘的样子,瞬间眉开眼笑,叫得欢快。 那妇人的脸色急转直下,忙把儿子往身前拽了一下,呵斥道:“别胡闹!快叫许大公子!” “我才不叫……街上的人都说,他对晚禾姐姐不好,在府里常常欺负姐姐!” 这一句话,把一派祥和的场景给说的鸦雀无声,那妇人更是顾不得脸上精心打扮的妆容,恶狠狠的骂了句,“你怎么敢这样贬低许大公子,信不信我……”说罢她便抬起了手。 “高姨!” 陆晚禾被季夏搀扶着下来,叫住了那名妇人的动作。 “襄儿还小,高姨与他生什么气呢?” “哼。” 那妇人看了身娇体弱的陆晚禾一眼,撇过了头,像是不想与对方多说一句话。 但她身下的小男孩就不一样了,主动挣脱妇人的手指,跑到了陆晚禾的身边。 陆晚禾蹲下身子,牵住了他的小手,脸上挂着温柔和善的笑容。 “襄儿乖,外面的流言并不属实,姐姐在许府那边儿过得可好了……你瞧姐姐身上这件狐裘大衣,都是夫君特地赠给我穿的。” 陆府的众人面面相觑,眼底都有些诧异。 早就听说过陆晚禾在许府很不得宠,婚后两年都未曾与许大公子见上一面,因此他们才在回门的时候有意冷落陆晚禾,追捧许公子。 可这材质上乘的狐裘大衣做不了假,难道她一个病秧子,真的在许府得宠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摸摸?” 陆襄年岁小,在府内也从没接触过这种高档衣物,他悄悄伸手在狐裘细腻柔滑的绒毛上摸了摸,顿时感到了一种妙不可言的触感。 “是真的!比府里小黑的毛还要顺滑好多!” 陆晚禾闻言,脸上流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宝章他们呢?” “他们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被家里关起来了……” “闭嘴!不该你说的就别出声!” 陆襄刚说到一半儿,就被那名高姓妇人给强行拉走了。 妇人在给许清弯身致歉后,二人的身影很快就隐没在了人群里。 陆晚禾的神情微怔,面色恍惚,意识到陆府可能发生了一点事情。 许清上前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转而对着随行的海大富勾了勾手指头。 “少爷,有何吩咐?” “我和晚禾先进去了,你们把咱们许府的礼品拿出来摆在陆家院子里,喊大点声。” “您放心。” 海总管连连点头,开始招呼起带来的家丁仆役。 “把清单给我拿来,东西一箱一箱的搬进去……” 许清拉着陆晚禾的手臂,走进院内,门外出来了海大富憋红脸面高喊出的礼品名字。 “许家,赠金玉海东青雁饰一对。” “许家,赠玉缕雕双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