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雅典法庭的规则要求,如果由原告提起诉讼,法庭就必须召开。”阿里斯塔指着布告说道,“这里面写着的原告是护卫队队长利奥斯特纳、智术师西奥多罗和石匠学徒普利阿摩斯,诉状今日上午送达法庭,因此明日正午时分陪审团抽签,下午正式开庭。这个程序一旦启动,恐怕不是议事会可以停止的。”
“明日开庭?”亚里士多德惊讶地说,“这更奇怪了,如果设计一个陷阱,为什么这么匆忙?明天一切都可以准备好吗?他们对计划有这么大的信心?”
“议事会如果考虑到了你说的那些风险,也许会延迟几天开庭。但如果他们都是一群蠢猪呢?”阿里斯塔说道,“雅典的议事会是轮流负责制,说不定今天的轮值人根本没有脑子,任凭欧克里德说服了呢?”
“欧克里德……他的内心比表面看上去要疯狂的多。”亚里士多德叹了一口气,“我怀疑,他原本的计划就不是把朗普洛克勒当作诱饵,他的诱饵,是法庭上的所有人,是雅典城邦!”
“疯狂……或者说勇敢?”阿里斯塔喃喃地道,“欧克里德宣布,他将亲自在法庭上为朗普洛克勒辩护!”
“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地方?”赫米阿斯听得有些发呆,“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也要在法庭上出席。”亚里士多德坚定的说,“我们要保护城邦,哪怕只能提供一丝一毫的力量。”
……
与此同时,雅典的市集上也张贴了明日召开审判的告示,市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前来围观,一些人摇摇头,因为明天所有公民都要参与抽签,最终选出五百零一人充当陪审团。而不少人要因此耽误自己白天的工作,他们可不喜欢在法庭上坐个半天。
一个瘦小的年轻人包着头巾,好像有什么急事。他小跑着穿过市集,拐进了一条小巷。小巷尽头的院落停着一辆马车,车上有一个人正在观望着什么。
年轻人向马车上的人点了点头,径直进入房屋。这间房屋不大,却坐着五六个人,他们的发色深黑,有的留着卷曲的胡须,有着带着头巾。房间正中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他皮肤干瘪,但眼睛炯炯有神。
“老师,我看到了。”年轻人来不及坐下,抢先说道,“明天他们要审判苏格拉底的儿子,朗普洛克勒。”
“看来我们在议事会的朋友发挥了作用。”老人高兴地说道,“时隔多年,不想我在雅典的朋友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我们应该怎么办?”他身边的一个带着弯刀的壮汉说道。
“不要着急。听说他们有智术师在法庭上?”
年轻人复述了一遍公告的内容,又说:“我听说,那个麦加拉人是被告的辩护人。”
“他有些技艺,但都是些糊弄人的小手段。”老人说,“苏格拉底的学生除了柏拉图,其他完全比不上他的本事。”
“我想,城邦雇佣的智术师和学园的人也会在那。”年轻人补充了一句。
“不错。”老人赞赏地看了年轻人一眼,“色费索多罗(ephidr),你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智术师了。”他环视四周,“智术能做的并不多,所以要用周密的计划来补足它。”
“吕空,我们可不是智术师。”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人站起来,“我们武士用刀说话。”
“所以总督这次才让我做你们的首领。”吕空并不着急,“我用来说话的也不只是舌头,还有血与火。”
……
雅典卫城的城墙边上,第欧根尼揉了揉眼睛,他好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他蜷缩在一个大木桶里,这时正被下午的阳光直射着。尽管雅典的秋天不那么寒冷,但他还是很享受阳光温暖的触感。
“什么是灵魂?什么是努斯?”他默念着老师告诉他的话,“下一步我应该如何训练努斯呢?”他又想到了欧克里德,那个老人在记忆中的样子竟有些可怕。
“等等我,慢点。”“快点啊,一会儿就要开庭啦!”一些市民匆匆地从第欧根尼身边走过。
“开庭?”第欧根尼站起身,疑惑地看着周围。他拦下了一个正在跑过的年轻人:“是谁被控诉了?”
“苏格拉底的儿子,朗普洛克勒。”那人嫌弃地看了第欧根尼一眼,“我想他们不需要狗站在边上。”
“哦,那不一定,朋友,当你当上被告的时候可能巴不得有一条狗站在你身边。”第欧根尼不假思索地回击道,“或许连狗都觉得你无可救药了。”
说着,他不再理睬那人,而是背起布袋子,随着人流向法庭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