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因为我撇下了你,让你独自忍受孤独。
可我现在知道错了。
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
一曲终了,底下有细碎的掌声响起。
阮念收回目光,低下头揉了揉眼角,竟泛起了些许湿意。
没有哭。
只是不知怎的就觉得很感动。
她是个心宽的人,受再大的委屈也可以默默忍着,虽然会难受一阵子,但难受完就算过去了,不记仇,也很少会把什么委屈放在心上。
可一旦有人过来关心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那些在心里憋得好好的委屈就会忽然爆发,再也忍不住眼泪,只想把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哭出来。
小时候在幼儿园被同学欺负了,没受伤的话,她一般就当没事,不跟老师告状,回家也不会提起。但如果哥哥抱着她问是不是有人欺负她,是哪个小王八蛋干的,他去帮她打回来,她就会搂着他的脖子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停不下来。
其实并没有那么委屈。
只是因为有人在乎,有人愿意哄着,所以那一丁点的委屈都成了天大的事儿,被娇气的小姑娘当作撒娇的借口,以此换取更多的关心与疼爱。
长大后学会要保护自己,少了些娇气和幼稚,即便碰上不好的事情,觉得委屈了,也只是默默地想办法去处理好。
因为知道哭鼻子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不允许自己再轻易地流眼泪。
……可为什么她还是忍不住想哭呢?
太丢脸了。
明明是他要道歉,为什么哭的却是她啊。
快憋回去呜呜呜呜。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还要不要脸了。
等蒋逸舟从台上走回座位,就看见某个笨蛋头低得都快埋进猫背上了,可惜不清楚状况的布偶猫还在她怀里腾地翻了个身,左扭右扭地想让她扫扫它的肚皮,等半天没等着,努力挺起上身伸舌头去舔她脸上的水……
“喵呜!”估计是味道太奇怪了,惊得它一炸毛,挣扎着窜到地上跑开了。
阮念回过神,才意识到某人已经回来了,慌里慌张地想找纸巾擦掉眼泪。
“别找了。”蒋逸舟走下台的时候还有些忐忑,怕她觉得诚意不够,不肯接受,但看见她现在这样子,心里倒是定了不少,走到跟前把人儿拉起来,低笑着搂到怀里,“擦我衣服上吧。”
“……”阮念本来还憋着不想哭的,被他这么一抱着,眼泪顿时又涌出来了。
于是蒋逸舟就默默站着,无奈地搂着这个被他弄哭的傻姑娘,用后背挡去了其他有意无意的视线,任她在自己怀里放肆地哭个够。
是他的错。
明明想护着她不再受委屈,可每次她受的委屈都是因为他。
一个人的感情是有限的,喜欢也是有限的。
如果不学会珍惜,总有一天会被挥霍殆尽,然后再也无法挽回。
“我对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从懂事起,那个人就很少回家了。妈妈总说他工作忙,没时间回来,但如果我表现好的话,他会多回来看看。”
阮念一哭脑子就会有点儿懵,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跟她讲什么事,扯了扯他的衣角:“我不是要你说的意思,你可以……”
“但我想说。”蒋逸舟拉下她的手,松松地握在掌心里,“我想告诉你。”
阮念没有动静,很久才吸了吸鼻子道:“……嗯。”
“我跟那个人没怎么相处过,谈不上父子感情,只觉得他是‘父亲’,是应该住在一起的家人,而且我知道母亲也希望他回来,所以很听话,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蒋逸舟看着窗外,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另一个人的往事。
“阮念,你有没有试过什么事,是所有人都知道却只瞒着你不说的?”
阮念有些愣了,微微一动想抬头去看他。
可惜没成功,立马又被他更用力地搂紧了。
总是这样。
每次谈起过去,他都会这么抱着她,似乎不想让她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阮念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再动作,只是轻轻摇头。
“我很小就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也想过那个人不回家,会不会是跟母亲离婚了。可当我在母亲面前提这两个字,她第一次,狠狠地扇了我巴掌,让我别再胡说。”蒋逸舟顿了顿,沉默许久,忽然自嘲地低笑道,“直到,后来母亲病重住院,我回家帮她收拾行李的时候,才发现她柜子里放着一本离婚证,日期是……我5岁那年生日的后一天。”
那时他在想什么?
哦,原来自己才是被遗弃的那个啊。
“我没有问。她不想我知道的,我就当作不知道。”蒋逸舟收紧手臂,低头闭上了眼,“那个人一直没来,到最后那天,他都没来探望过她一次。”
“蒋逸舟……”阮念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真相,甚至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伸手默默地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