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了两步,叶静能法师猝然停了下来,回头道:“徽猷殿后面的集萃池里,长了许多凤尾金花草,有养阴清热的功效,可以采集一些入药。”
“侄儿记住了!”叶法善天师道,“在紫泽观中,抬头就可看见翠云峰,侄儿常常思念师叔,望您多加保重!”
叶静能法师叉手道:“侄儿保重!”
两人就此分别,各走一道。
走到紫泽观,看见云鹿独自坐在门口,双手托着下巴,愁容满面,看到他,“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叶法善天师走过去,将她轻轻抱起,安慰道:“云鹿不哭,阿爷回来了。”
“阿爷,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师兄说您回青田太鹤山洞天了,很久才会回来!”
“师兄说得没错,阿爷的确回青田太鹤山洞天了,处理了很多要事,便急着赶回来了。因为,我也想云鹿了。”
“我不信他们的话!乌翎天天在紫泽观中悲鸣,您一定出事了!可是,我不知道到哪里找您,只能天天坐在门口等着,总有一天,您会回来的!”
“云鹿说的对,阿爷总有一天要回来的。”叶法善天师揩去她腮边的泪水,“乌翎跟你一样,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想念阿爷,所以天天在紫泽观中悲鸣,盼着我回来呢!”
“真的吗?”云鹿眼中噙着泪水,却破颜笑了,“阿爷下次回去,一定要跟我说一声,我也想去看看青田太鹤山洞天。”
“阿爷不声不响地走了,没跟你打个招呼,这是阿爷不对!你已是紫泽观的南生弟子,将来,也许是紫泽观唯一的修真女冠,我准许你不穿道袍,不戴巾冠好吗?”
云鹿摆摆手,道:“阿爷说错了,云鹿既然是女冠,平时可以一身俗家女子的装扮。但您开坛讲经的时候,或是遇上重大的道家节日,应该要作玄冠青褐的女冠打扮。”
叶法善天师笑了。
澄怀、子虚和石清闻声而出。
“师父,您终于回来了!弟子们担心死了!”澄怀飞奔过来, “师叔祖说可以拿钱赎您。我们正在翻箱倒柜,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师父的行囊中,除了诸多经,几件破旧道袍,再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了!”石清嘟囔道。
子虚不疾不徐地走到师父身边,道:“师父,您走了,云鹿最伤心了,每日茶饭不思,坚持坐在门口等你。这下好了,她要高兴坏了!”
师徒相见,喜极而泣,小小的紫泽观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你们连日为师父奔走,个个都清瘦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师父还要为太后治病。你们三位到太初宫徽猷殿后面的集萃池里,采撷一些凤尾金花草回来,师父等着入药。”
三人叉手行礼,结伴而去了。
叶法善天师将云鹿放下,牵起她的手。
“今日阿爷要炼药丹,就由云鹿做助手。等下,教你认识巴戟天、白芍、麦冬、五味子、当归、知母、竹叶等几味草药,你要好好记住,阿爷要考你的!”
“云鹿一定记住!”父女俩开开心心地走进紫泽观。
炼药成丹,叶法善天师遣人送与武太后服下。不出几日,便渐渐恢复了元气。
一场小病,仿佛让她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
她更加斗志昂扬,意气蓬勃,要去实现心中那个移天易日的梦想。
垂拱三年的春天来得很早,洛阳积雪早早融化了,寺人们将太初宫打扫得干干净净。
时值闰正月,新年的热闹喧哗已经消逝,留下令人压抑的安宁,好像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
空旷宽敞的贞观殿上,只有君臣二人。
武太后斜靠在凤榻上,眼睛似阖非阖。上官婉儿正坐在丹墀下拟写制令。
太后下令,封皇孙李成义为恒王,李隆基为楚王,年仅一岁多的李隆范和李隆业,也分别封为卫王和赵王,并允许太子李成器和四位弟弟出阁,建置官属。
上官婉儿略一思索,伸出檀香木梨花紫毫诗笔,在砚池中饱蘸了浓墨。笔扫春风,纸落烟云,一口气写了数行字。
听见武太后问道:“叶法师叔侄说,要多提拔有才华之人入前廷,共同经纬天下。病愈后,吾立刻下发旨意,征拜狄仁杰为冬官侍郎,他什么时候能够入朝?”
狄仁杰出身并州狄氏,早年历任汴州判佐、并州法曹、大理寺丞、侍御史、度支郎中等职。
他为人正直清廉,不畏权贵,每任一职,都心系民生,政绩卓着。
垂拱二年初,狄仁杰外放为宁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