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轮去信叶法善天师,说了李哲回京和武延秀北上的消息。
他刚刚从太清仙境回来。
接信后,叶法善天师将太上老君御赐的乌巢木、混元灵珠、白泽皮交给石清,让他制作剑茎、剑鞘和剑匣,自己连夜挑灯,给武轮复信。
铺开楮皮纸,取了一支檀香木飞鹤紫毫诗笔,在砚台里舔了墨汁。
行笔写道:“春秋吴王寿梦有四子,分别为诸樊、余祭、余昧、季札。幼子季札,人称延陵季子,是个贤人君子,吴王欲立他为国君。
季札不肯受位,让王位于兄长诸樊。
诸樊自觉德行在季札之下,愿率国人,拥戴他即位。季札推辞不过,退隐山水,躬耕乡野,以绝父亲和兄长之望。
诸樊去世前,对弟弟余祭曰: ‘皇弟须将国家托付季札。’季札坚持不受。
十七年后余祭去世,立弟弟余昧为王。四年后,余昧又去世。离世前,余昧要把王位让于季札。季札再次不受,逃归延陵。
季札三让天下,留下诸多美谈,令他的盛名永垂青史。孔子盛赞他是个见微而知清浊的至德之人。
殿下身处漩涡中心,前途不朗,应学季札三让天下。一为避开政治祸端,二为自己博取宽厚恭谨之名,三为养精蓄锐,以待时机。
生有七尺之形,死唯一棺之土,唯有立德扬名,可以不朽!
您已经一让皇位于母亲,应再让太子之位于兄长,以退为进,为自己赢取更多的人心和机会。谦恭礼让的贤者,自然会有众多追随者,助您开展宏图大业。”
叶法善天师将信件装在紫竹竹筒里,交由飞奴捎带回去。
东方既白,群星隐退天际。一缕晨光,即将从山河间喷薄而出。
飞奴在寒凉的晓雾中振翅而起,西逐飞去。
从点易台上下来,叶法善天师看见清溪观寝殿里灯烛灿然。推门而入,石清还在灯下全神贯注地绘制图案。
“石清,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看到这么好的乌巢木,我睡不着!”石清展颜笑道,“师父,您来得正好,弟子已将剑茎、剑鞘和剑匣雏坯做好,纹饰什么图案,还请师父指点一二。”
叶法善天师仔细翻看着他的手稿。
“开元圣剑剑身上纹饰了北斗行天和云鹤纹,剑格上錾刻了双鱼太极,已经极具点缀,剑茎、剑鞘和剑匣就力求简洁,剑鞘上镂刻 ‘开元圣剑’四个鸟篆,简单装饰即可!”
一夜未眠,石清依然精神抖擞。
“剑为至刚之物,却是柔水滋养的剑气。弟子觉得,剑茎可以装饰这张海波纹。剑鞘,只需在鞘口雕刻一些二方连续纹饰,做到九分简洁,再将混元灵珠镶嵌在剑茎上便可!”
叶法善天师颔首道:“乌巢木本是神界灵木,木质细密紧实、色泽黝黑朴实,不生虫蠹,只有心灵手巧的人,才能让它焕发出非凡之力!”
石清的眼睛里填满了深意,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携了无边的回忆。
“弟子深深记得,长安东市木雕行掌柜说过的一句话, ‘木头不是死的,它的清香、质感、纹理,还有它被晒得爆裂的声音,都是对世人的一种表白。’优秀的雕刻艺人,琢之磨之,可以让它萌发出新的生命!”
叶法善天师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太鹤山洞天最不起眼、最不学无术的弟子,却能在关键时刻,为开元圣剑的铸成不遗余力地锦上添花!
“石清,你心灵手巧,善于治石、治木,治一切可雕琢的材料,巧艺可夺天工。你的父母为你取名石清,已经在冥冥之中,昭示了你的一生。”
“石清就这点长处,多年来学无所成,严重污了师父的圣名!”
“这几年,你开了悟,勤学苦练,道法高涨了不少。师父想为你取一个道号,思来想去,仍以石清作为你的道号吧!”
石清心花怒放。
从此以后,他也是太鹤山洞天为数不多能拥有道号的弟子了!
“感谢师父赐名,石清既是我的俗名,也是我的道号!师父再稍候片刻,弟子刻个雏形,让您瞧瞧!”
叶法善天师目睹他熟练地描形、雕镂。
须臾功夫,便在剑茎上雕刻出了海波纹的雏形,心中甚是满意。
石清继续精雕细琢,打磨、抛光,装上混元灵珠和一把焦茶绿色的垂丝穗,七日之后,一套完整的开元圣剑,终于制作完毕。
三尺霜刃出混元,十七征尘磨一剑。叶法善天师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从石清手中接过剑匣。
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取出开元圣剑,用白泽皮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剑鞘,擦得剑身铮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