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只有连栩知道,这是老杨的惯用伎俩,不管是碰上什么样的证人,这样的语气最能让人产生庄严感,胆子稍微小一点的人就会在杨新面前无所遁形。
但很显然,至少在连栩看来,秦典并不属于胆小一类人的范围。
秦典口齿清晰地娓娓道来,仿佛一点都没有受到杨新的影响,“秦典,2岁,我和雨晴是大学同学,当初一起从老家来临远找工作,她去了一家幼儿园当老师,我去了一家培训机构,除了她同事,在临远她就我这么一个朋友。现在她就这么走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她父母交待。”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中就带了些哽咽,童言眉心一动,又来了。
从一进警局到现在,他浓重的悲怆情绪就一直没断过,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就是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杨新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丝毫不为所动,继续问他:“我们在辛雨晴的手机里看到她和你的聊天记录,案当晚,也就是11月12日晚十点左右,你约辛雨晴去了板桥路的Raa喝酒对吗?”
“对,”秦典点点头,面部出现一丝变化,下耷的嘴角和目光的闪动都表现出他并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昨晚九点女朋友和我吵架闹分手,我一气之下就答应了,就想叫雨晴陪我出来喝两杯聊聊天。”
“事后你没有送她回家?关系这么好,你让一个女人凌晨自己回家?”杨新步步紧逼。
秦典微愣,似乎没想到杨新会这样问。
“我昨天是约了她出来,但后来女朋友来我家找我……”他顿了顿,“我就跟她打了个电话说不能去了。”
杨新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给旁边的连栩使了使眼色。
连栩会意,拿出打印出来的通话记录递给秦典。
“也就是说,”杨新敲了敲桌面,出两声闷响,“1点半的这通电话,是你打给辛雨晴说自己不能去了?”
秦典对面三人脸上同时出现一抹深思。
辛雨晴遇害的时间在凌晨12点到2点之间,而接到秦典告知取消见面的电话后,她依然在外面逗留了至少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里,辛雨晴做了什么?
杨新似乎也一早料到会这样,见怪不怪地朝童言挥挥手,“快回去休息吧,你还能睡七个小时。”
这次童言连多余的眼神都来不及给,背着包就跑去大路上拦车,和早上连栩的动作如出一辙。
杨新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钻进车里的同时心里也对童言和连栩的评价略有改变。
别看他们现在应对这样的侦察工作游刃有余,谁又不是从零开始的。至少他参与跟踪的第一天,连这两人注意力的一半都比不上。
警队还真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翌日,当连栩再一次换下杨新过后,他也和童言迎来了第一次单独跟车的机会。
这天是秦典雷打不动和女朋友见面的日子。
和之前搜查到的情报一样,秦典回家换了身衣服,晚上七点准时到达了asin西餐厅。
秦典的女朋友稍晚而至,明显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让人觉得可疑的地方。
两人在餐厅门口停好车,连栩摸了摸下巴,“秦典这小子情况不错啊,这家店可不是一般人吃得起的。”
童言眼神一顿,脑中混乱的线索隐有连接之势,她看向连栩,“这家店消费水平很高?”
“你不知道?”连栩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家店一顿下来怎么也要个大几千吧。”
童言若有所思,这么说来……
辛雨晴和秦典的消费水平都和本身的经济能力不符,这两人中必然有什么隐秘的联系,这也让她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断。
想了想,她缓缓开口,“你觉得秦典会记得我的脸吗?”
“什么?”连栩一顿,转瞬便明白过来她的想法,“你可别乱来,出来之前老杨就嘱咐过,我们只能在车里进行跟踪。”
童言勾了勾唇,“也就是说,你也承认他对我没什么印象?”
这是一个问句,却让她说出了笃定的意味。
连栩不语。
的确,按照童言的推断,秦典必然会对他留有深刻的印象,当天秦典对他频频投来的眼神就足以说明问题,这样看来,秦典对于她的印象自然就少了许多,再加上那天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甚至没有和秦典对过眼。
综上所述,秦典能认出童言的几率极小,但这依然不足以作为支撑她违背指令的基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稍有不慎,他们之前所做的努力便会前功尽弃,这个道理,他相信她心里也有数。
但他不知道的是,童言对整个案情已有定论,现在就只剩这最后一步。
他们需要更多证据。
童言整了整衣服,从包里拿出一个框架眼镜和一个贝雷帽戴上,又把夹在耳后的头拨散开来以遮住耳边的蓝牙耳机,临下车前,还对车上瞠目结舌的男人眨眨眼,“电话联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后,连栩才反应过来,不禁暗骂出声。
“操,还真是哆啦a梦的口袋。”